一路上南宮澈都是清冷不語,仿若受了風霜而枯萎的黃葉。燕鋒亦是垂頭喪氣,他心裏反複盤桓著方才倚畫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自從那日他察覺倚畫是女子後,每每想起她的臉,他自己就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隻是臉上掛著的笑意讓他覺得那種感覺很奇妙。
可是當他滿懷期待的再次見到倚畫時,一張冷淡得不能再冷淡的臉,讓原本心花怒放的燕鋒頓時沒了生機。
在回府的路上,二人一路默默無言,各懷心事。
南宮澈已然從倚畫的輕聲冷語中得知了那起謠言,他此時特別擔心顧沛蕖在宮中的處境,更加擔心宇文煥卿對她的態度。
這讓沒有親眼見到顧沛蕖的南宮澈既忐忑不安又傷情難過。
他此時無處安放的心想要得到某種慰藉,他似不經意的摸了一把自己懷中的玉笛,感覺那便是被自己捂得溫熱地顧沛蕖的一顆真心。
南宮澈與燕鋒回到南宮暗影府後,南宮澈便被叫到了青雲台。
一進南宮清的書房,一襲熱浪夾雜著南宮清的冷森森的眼光直麵而來。
南宮清看到這個垂頭喪氣的弟弟清冷一笑,聲音冷瑟而得意:“回來了?驪江北岸的冷風可是喝夠了?”
南宮澈臉上難掩尷尬,輕輕地歎了口氣:“兄長叫我可有何事?”
南宮清冷冷一斥:“怎麼?我若無事找你,你還要在驪江北岸等上一天麼?難道你現在心裏隻有情愛纏戀不成?”
南宮澈見兄長揶揄自己也不好頂撞,便攏了攏一襲披風自顧坐在了太師椅上。
南宮清見南宮澈這幅樣子自是怒火中燒,當他想到淺笙那因疼痛而慘白的臉,他對南宮澈的怨氣就更重了一重:“阿澈,你可知因為你與顧沛蕖的一起謠言,皇上是費盡心思的周全,以淺笙的一頓皮肉之苦了結了一樁禍事?”
南宮澈緊皺的眉宇陡然一挑很是驚詫,他在心中不禁盤桓:皇上費盡心思的周全?難道這起謠言他早就知道麼?用淺笙了結又是什麼意思?倚畫隻是說事情得以平息,但是到底如何平息卻沒有說明。
南宮澈不解的探問:“兄長此話什麼意思?”
“原來你還不知道?有人誣告你與顧沛蕖私相授受,更盛傳你私自踏足芷蘭宮。皇上深謀遠慮,讓淺笙扮成你的樣子將謠言敷衍了過去,後以淺笙行為失當為由將其罰俸、杖責!”
南宮清一邊把玩著手裏的玉佩,一邊憂心忡忡地說:“也就是說,皇上一早便知曉了此謠言,並與淺笙演了一出戲,進而保全你和顧沛蕖。”
南宮澈聽到這,方知原來此事得以平息全因宇文煥卿的一力周旋。
而後南宮清便把宇文煥卿如何布局,如何救下剛剛回宮的顧沛蕖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雖然從淺笙那裏聽來的亦不甚全麵,但是至少他想讓南宮澈明白:之於顧沛蕖,宇文煥卿更加用心與用情,亦絕無放手的可能。
“阿澈,你與皇上自幼相識,你自然也知道他從小便是異常聰慧機警,長大後城府漸深。我問你,你以對他的了解,你覺得他知不知道你與顧沛蕖之事?”
南宮清走了下來,在炭籠邊烤著火,複又坐到一邊的幾案上開始烹煮普洱香茶。
南宮澈被他這麼一問,一顆心早已提緊。
他與皇上自幼相識,從玩伴到同窗,從同窗到君臣,十幾年下來自己對他不可謂不了解。以他謹慎細密的心思以及洞若觀火的觀察力,恐怕他不會不知。
可是他既然知道,為何他從不問?又從不怪罪自己呢?
南宮清將要盛放茶水的白瓷茶鬥放在了一海盞內,複又用熱水澆在上麵:“阿澈,你是不是在想,既然皇上知道,他為什麼不興師問罪,為什麼佯裝不知?”
說完他抬起頭,一雙寒涼而無奈的眼神中蓄著對南宮澈才有的愁緒。
他用兩片竹片將兩個茶鬥從熱水中撈出:“那是因為他比你愛顧沛蕖,他不想傷她亦不想失去她,所以選擇將她默默拉回自己的身邊。還因為他比你更重視朋友之義,他不想殺你亦不想割袍斷義,所以選擇佯裝不知,等你幡然悔悟。”
南宮清的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冷刃直直地插入了南宮澈的心上,他覺得一陣陣絞痛隨之而來,有對顧沛蕖的不舍亦有對宇文煥卿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