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章:鳳凰涅槃(大結局)
三日後,便是魔君的登基大典。魔族所有的大事,都會安排在夜裏進行,所以登基大典定在亥時。
因為天葬儀式時的草莽,所以花解語並未覺得登基大典會有甚麼了不起,沒想到才剛過戌時,便有魔族過來相請,一路趕去時,碰到數個魔族正趕往魔族大殿,打扮的遠比平時要光鮮,顯然是經過了一番修飾。
魔族大殿遙遙看去燈火通明,在一片漆黑的魔界中份外顯眼,魔天生懼火,雖然凡火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可是他們仍舊不會喜歡,所以他們不點火把,也不點燈籠,但整個大殿都是他們用法術凝成的光球,映的諾大的魔神大殿亮如白晝。
花解語其實很怕魔弑天任性起來,會把她安置在一個非常顯眼的位置,但幸好並沒有,他似乎沒有刻意吩咐,所以領路的魔族直接把他們領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
魔族大殿極大,且中間的內殿似乎用甚麼結界隔絕,加倍高遠,好像隔了一層罩子,看上去頗有幾分雲霧縈繞。身邊不斷有妖族被帶入,然後入座,卻並不喧囂,氣氛十分肅穆。
一直到了戌時末,殿周的座位已經座無虛席,殿外亦有無數魔族圍繞,忽聽鼓聲連響了三聲,聲音便如驚雷一般,似乎連腳下的地麵都被震動,卻完全看不到巨鼓在哪兒。隨即,錚錚之聲響起,一隊身著黑色短衣,雙肩裸露的魔族魚貫而入,手中各抱一個巨大的箜篌,那箜篌竟似乎是生鐵所製,從頭到尾俱是黑的發亮,連弦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十分沉重。那些魔族雙手齊撥,便有渾厚鏗鏘的樂聲散發出來,隱約帶著戰場上金戈鐵馬的殺伐之韻,好不激動人心。
箜篌隊分為兩列,進了殿門之後,便一分為二,分站在了兩邊,然後又有一隊魔族抱著巨大的鐵箏走了進來,也仍舊分為兩隊,就這麼一連走入了八個樂隊,有的樂器花解語居然都不知叫甚麼。每一隊都是壯年的魔族男子,果露著雙肩雙臂,手臂上肌肉虯結,看上去便如神界的力士一般,所彈的音色也殊不柔婉,而且最奇怪的是,每一個樂隊的音色,都與之前的樂聲互相應合,一直到最後一隊鐵塤隊進入,所有的樂聲便都彙在了一起,或渾厚鏗鏘,或壯闊悲涼,或激情豪邁,但放在一起,竟是相輔相成,異樣的和諧,聽在耳中,便似乎心頭火熱,對那即將出場的魔君生出十分的敬仰,幾乎要屈膝下去,對他頂禮膜拜一般……
手上忽然一痛,是鳳王彈過來一縷指風,花解語猛然回神,這才發現,原來這樂聲,竟有些幻術的力量在裏麵,且因為奏出這音樂的都是有修為的魔族,所以這幻術的力量,便是他們力量的相加,且因為是一隊一隊循序漸入,讓人不知不覺陷入其中,竟讓人難以抵擋。
花解話急掃眼身周,所有的魔族都已經毫無抵抗的沉入了其中,就連身邊的妖族也都已經被這幻音所迷,一心臣服,深深的埋著頭。花解語有些發急,急瞥眼鳳王時,他向她微微搖頭,她便忍下來不曾出手,也學著他們深深埋頭下去。
場中樂聲直奏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漸漸停止,奇在就連停止的時候,也如風拂花海,帶著悠悠的餘韻……場上有人輕咳一聲,所有人應聲抬頭,便見昨夜所見的那個妖族長老站在場中,換了一身十分鄭重的衣裳,腰身微微有些佝僂,卻沒有柱那根青色的手杖,他嘮嘮叨叨的說了很久,才朗聲宣布吉時已到,然後請皇帝陛下登上寶座,受族人跪拜。
花解語一直悄悄的注視正中那寶座,座上卻始終無人,一直到那魔族長老說完了,跪拜下來,,雙手向天,掌心向上,做出一個獻祭般的姿勢……鼓聲又咚咚響了起來,所有的魔族都跟著跪拜下來,花解語也拉著鳳流羽半蹲下來,借著前麵妖族的遮掩,這個動作並不十分招眼兒。
這一次的鼓聲足足響了十幾聲,這才見巨大的寶座上空,似乎猛然開了一個天窗,一道光柱乍然灑下,伴著一道高大的人影,宛如從天而降一般光芒萬丈。那道光柱隨即飛也似的在場中轉了一轉……那一刻,就連花解語,也有一種錯覺,好像這光柱已經探察進了她的神識……看著身邊魔族幾乎如癡如狂般的神情,她不得不承認,這登基大典很有門道,這音樂,這鼓聲,包括他這種到來的方式,甚至這光柱快速的掃過……先是幻術,然後是無形的震懾之力,此時此刻,在滿場魔族眼中,魔弑天就是他們的神。
她忽然明白了,他為何把她安排在如此偏僻的角落裏,隻有在如此卑微的角度,看著高高在上的那個魔君,才會有一種高山仰止般的感覺,才會對他生出全心全意的敬仰與崇拜。他已經緩緩的站起身來,一身玄黑的長袍,袍上似乎有淡淡金色的線隱約閃爍,發絲束的整整齊齊……夜驚瀾十分貴氣的五官麵容,極適合這種高貴中透出酷冷的裝扮,看上去頗有幾分為君者的雍容氣度。
他淡淡抬手,接受了族人的朝拜,眼神轉到她這一邊時,花解語心頭不由得一跳,她不怕他看出她不跪,她本來就不可能跪他,就算他知道她沒有被幻音所迷,也沒甚麼,可是她怕他看到她身邊的鳳王……但魔弑天的目光卻是一瞥即收,神情毫無半分異樣。
不一時叩拜完畢,魔弑天緩緩的坐了下來,魔族長老遙遙向他再施了一禮,這才站起,略側了身,宣布慶典正式開始。幾乎是立刻的,鼻端飄過了濃濃的血腥之氣,雜著奇異的腐臭,寶座前方的地麵,緩緩的抽開了一個數尺寬圓形洞口,洞口中竟有幾個捆縛好的人類,整整齊齊跪在一個巨大的鐵圈上,隨著洞口打開,鐵圈也慢慢升起,看的出這些人類俱都不著寸縷,耷拉著腦袋,雙眼緊閉,卻似乎還未死。
花解語大吃一驚,心想這所謂慶典,難道是用人類做祭品不成?一念尚未轉完,便聽鼓聲雙響,魔族長老揮了揮手,旁站的魔族扳動了甚麼機關,那鐵圈便忽然向中間翻轉過去。花解語猛然站了起來,眾人慘叫聲中,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所有人類瞬間血肉橫飛,斷肢殘肢不斷向四周飛去,瞬間被切割成了無數塊,飛濺出來。原來在鐵圈中央便如樹枝一般,密密麻麻的布著旋轉的透明冰刀,人類身體從中間滑下,瞬間便被割的四分五裂,冰刀上被血塗出了數道血花,猶在不住滴下……
麵對如此血腥殘忍的局麵,眾魔竟是滿眼興奮,鼓噪呐喊,躍躍欲試……她此時,才清晰的認識到他們是魔,嗜殺成性的魔,這是他們的天性,不會因為他們有情有禮或者有智而改變……她急側頭看向鳳流羽,鳳流羽卻一動不動,竟不知甚麼時候神魂離體,也不知去了哪兒。
眼看第二輪作為祭品的人類又要墜落,花解語也來不及多想,腳尖一點,便躍向場中。
她的腳尖遇到了無形阻礙,沿著一個弧度,輕飄飄的滑下,而場中第二輪人祭已經滑落坑中……如此近的距離,看著血肉橫飛,她胃裏一陣翻覆,險些當場吐了出來……想也不想的抬手,便要攻擊這個結界。
寶座上的魔弑天微微別眼,看了她一眼,豎指輕彈,她腳下一軟,順順當當跌入場中……她手中攻勢已起,乍然落空,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入那坑中……她足下猛然一頓,止住了身形,卻也已經看清了坑中的情形……坑裏滿是骷髏,斷骨,與剛剛被生剮的人類殘肢……且還有數不清多少層的祭品被捆縛在旁邊……怪不得登基大典要三天之後,原來隻是為了準備這些祭品……花解語抑了好久,才勉強的抑了那翻覆的驚懼……
她乍然闖入,而魔君居然允許她進入內殿結界,所有魔族都是大驚,場中一時鴉雀無聲,那魔族長老上前喝道:“你這大膽妖族,我族皇帝陛下即位,你不好生觀禮,為何闖了進來?”
花解語喉口不住幹嘔,抑了抑,才緩緩的道:“你們怎可用人類當做祭品……”
那魔族長老道:“不用人類用甚麼!真是放肆,還不退下?”
他那天親眼看到魔弑天對她神情親昵,也親眼看到魔弑天彈指放她進來,曉得麵前的人不簡單,起碼在皇帝心裏不簡單,所以說的話也算客氣,且一直沒有動手,可是連說了幾句,座上的魔弑天仍是一聲不吭,那魔族長老心裏暗暗叫苦,隻得再上前一步,抬手道:“還不出去!”
花解語並不理會,隻仰頭道:“魔君,請你自己跟我說話。”
這句話很無禮,很一廂情願,可是對魔弑天無疑極有效,他微微一笑,果然便開口道:“你要同我說甚麼?你想要我做甚麼?饒了這些人類麼?”
花解語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