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不知道程紹祖怎麼了,她仰著頭允諾著他所有莫名其妙的動作,不知道原因,心底卻有個聲音在說:隨他吧,這是你欠他的,你要回來就是為了彌補他。
她到底欠了什麼,為什麼讓他這樣痛苦。
程紹祖渾身僵硬,埋首在唐惜脖頸的呼吸急促,卻沒有其他動作。
唐惜抬手緊緊抱著他的肩膀,她後腦勺抵著枕頭,仰頭去夠他的嘴角,“程紹祖,你在哭嗎?”
沒有,他沒有在哭。
程紹祖的溫柔不再存在,他的眼神變得狠絕起來,他一隻手臂穿過唐惜的脖頸下,把她抱起來摁在心口位置,他動作不停頓,另外一隻手伸向枕頭下……
結束了,結束了。
在君來酒店,這個房間,在這張大床上,從開始錯的地方,結束了。
酒店外停著幾輛警車,噪雜的腳步聲來了又往,人們冷眼地看著床上纏在一起的兩個人,從後背穿過,正中心髒位置,男人相同位置,刀子更深地樹立在那裏。
警察把房間圍起來,檢查了放在床頭上錢夾裏所剩無幾的餘額,那個服務過的侍應生嘲笑著說,“沒有錢還來五星級酒店吃飯,死了就死了。”那個曾有過一麵之緣的男人和女人探頭往裏麵看,嘀嘀咕咕地說,“我就說他們是不正常關係吧,哪是夫妻。”
“曾有過一段婚姻,不排除情殺的原因。”有人冷冷靜靜地總結。
有人問,“男的為什麼要殺了女的再自殺,而且女的沒有掙紮的痕跡。”
在淩亂的大床上,半張床單上是血跡,倒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壓在女人身上,他的手蓋在她眼睛上,他的眼睛卻是看著她,女人的嘴角帶著笑容,手還是自然地放在他後背上,是信任的姿勢……
可是他們死了,死在一起了。
“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有人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他摁住女人的脖頸用力喊,女人在他手下臉色蒼白,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他手上的力量變輕了,他心軟了不忍心了,這是他愛上的人。
他鬆手了,女人順著沙發掉在地上,反應過來不由分說地往外爬,好像他是多麼恐怖的人。
是她把他變成這樣的,他那樣愛她,願意為她放棄一切,她為什麼要騙他?
喊著的是孔文霖,他一聲聲問夏覓雙,“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愛我?”
夏覓雙痛苦地彎曲著身體,鮮血順著她受傷處流出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孔文霖,突然笑了,“因為我就是為了要騙你啊。”她臉色越來越白,衣裙上染上了鮮血的淒然,她的笑容還是那樣美麗和驚豔。
“我送你去醫院。”孔文霖後悔了,他攙扶著夏覓雙站起來,要把她抱出去。
夏覓雙的笑越來越美麗、越來越淡,突然她不笑了,可臉上卻一直掛著笑。
孔文霖抱著軟下去的身體,他跪在地上,仰著頭笑,笑得滿臉淚痕,用那把帶著鮮血的刀弄進自己的身體同樣位置,他倒在夏覓雙旁邊,臉上沒有痛苦的神情。
這應該是孔文霖和夏覓雙死亡的最後畫麵,讓孔文霖驚慌的是可能得了艾滋病,讓他絕望和憎恨的卻是發現夏覓雙的目的,和她並不愛他的事實。所以他殺了夏覓雙,又自殺了。
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程紹祖身體是極致的歡樂大腦卻是痛苦,他們應該已經死了,為什麼他抱著的還是溫暖,他睜開眼睛,唐惜同樣在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在疑惑或者在等待,等待兩個人的解脫。
放在枕頭下,握住那把尖銳水果刀刀柄的手用力握緊,一點點從枕頭下挪移出來,下一秒是脖頸或者心口,然後會有腥熱的鮮血噴出來……
她終於要死在他手裏了。
程紹祖突然用力,把唐惜翻過去,讓她趴在床上,那柄刀冰涼的刀片貼在她後背上,尖銳的刀尖一點點的觸碰到皮膚。
“疼。”唐惜被壓著呼吸不暢,後背的感覺讓她不舒服。
再用力一點,顯眼的血珠順著刀尖滲出來,越來越大……
“程紹祖,我呼吸不過來了。”唐惜不順暢地呼吸著,臉色變得漲紅,難受地推著壓在她身上的程紹祖。
程紹祖握著刀子的手變得顫抖,他咬牙、用勁、手往前伸,想要憑著一股蠻勁把刀子戳進唐惜光滑的後背。
可是,握著刀子的手指關節發白,手仍舊隻是舉著,那些血腥的畫麵隻存在於腦袋裏。
程紹祖殺不了唐惜,他做不到看著她死在眼前。
就算她和別人算計他,就算她嫁給別的男人,就算她不愛他,他還是下不了手。
在唐惜麵前,他總是很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