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答,“算是吧。”
程紹祖說,“他建議去,我建議不去,你自己決定。”
他反反複複這句話,事不關己的樣子,讓唐惜不耐煩起來,“你什麼意思?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嗎?你怎麼這個態度,如果你這樣,我非去他醫院上班。”
程紹祖哼笑,冷眼看她,站起來,“隨便你。”
“討厭死了。”唐惜嘟囔著,又想起件事情,“再有幾個月孩子就出生了,什麼時候複婚?”
“你想複婚?”程紹祖駐足,眼神裏有團火在燃燒。
唐惜不知他表情中的期待是什麼,隻是覺得理所應當,“不複婚怎麼生孩子,怎麼上戶口。”想起陳年舊事,唐惜無限悵惘,“當初就是因為孩子,才逼得你結婚,這次是曆史重演了,麻煩你,再為了孩子,和我結次婚吧。”
她說的多麼輕巧,結婚、孩子,這互為充分必要的條件,為什麼結婚,因為孩子,為什麼有孩子,因為要結婚。
可是愛呢?沒有。
“不想結。”程紹祖知道這話說出來實在混賬,可他就是說了。
唐惜頓了很久,“你什麼意思?讓這個孩子成為黑戶?你以為用孩子就能拿住我?”
“我沒那樣想。”程紹祖懶得解釋,也不願解釋。
“我都懷孕三個月了,你才說不想和我結婚,你耍我玩!”唐惜情緒激動,半跪在沙發上,冷臉冷眼瞪著程紹祖,“你是不是準備著蕭紅那條退路。”
“準備退路的是你。”她有什麼資格責怪別人,程紹祖轉正身子,和她理論,“梁笛聲呢?他對你來說是什麼,他說讓你去醫院上班你就去,你是真的去上班,還是準備給我戴綠帽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我和他什麼關係。”唐惜幾步走過來,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最煩別人亂給我按帽子,我什麼時候給你戴綠帽子了,是你給我戴,還是兩頂。你和秦行行結婚三年,到底上沒上過床,我怎麼知道,還有蕭紅,她不是在家裏住過,你和她上過床沒有。”
一直壓製著不去理不去碰的地方,一旦由一方提出,另外一個定會急的跳腳,恨不得把對方的所有短處都拿出來說一遍,試圖讓對方顯得更加罪大惡極。
“那個孩子,到底做掉沒有?”一番熱吵後,程紹祖問了這個問題。
唐惜瞬間臉色蒼白,“難怪你不熱心糖豆,原來你一直以為我把那個孩子做掉,又生了別人的孩子回來忽悠你,既然這樣,你怎麼不去驗。”
“你謊話說得太多,我分不清真假。”這是程紹祖的真心話,突然出現的女兒,他一邊喜歡著一邊有厭惡著,唐惜說這孩子是他的,可她當初明明說孩子已經做掉,而且她當時那樣討厭他和他的家人,怎麼肯生下他的孩子。
“程紹祖你混蛋。”唐惜掄起拳頭打在他肩膀上,“我瞎了眼睛盲了心才會想著一直回來,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對,我就是給你戴綠帽子了,糖豆不是你的孩子,我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你的,是別人的孩子,是梁笛聲或者別的男人,反正就不是你的,你不配讓我給你生孩子。”
程紹祖話說出來自知說錯了,站著任由她打罵,可是她最後幾句話越說越過分,程紹祖抓住她的手腕,冷聲問,“我不配?誰配!關翌年還是梁笛聲?既然這樣瞧不上我,為什麼還賴在我這裏,梁笛聲不是來找你了,你怎麼不跟著他滾。”
“你以為不想,如果不是懷孕,我早就離開你了,真是受夠你了。你早就不是以前的程紹祖,有什麼值得我看得上的。你說得對,我該跟著梁笛聲走。”唐惜生氣極了,話專揀難聽的說。
“你什麼意思?”程紹祖的聲音冷到極點。
“這個孩子,我不生了,明天就去做掉。”
女人生氣時候最愛說什麼話,“我要分手”“我要離婚”“孩子不生了”,拿著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去賭氣,賭話聽在男人的耳朵裏,能讓對方服軟,趕快來勸勸她。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看著對方。
唐惜後悔,她手放在肚皮上,就算再生氣也不能說不要孩子的話,心裏撫慰孩子:我隻是說出來氣氣你爸爸沒真的不要你。
嘴上仍舊攢著勁的嘴硬,“反正你不願意複婚,說吧,如果不要這個孩子,明天我就去做掉。”
“唐惜,一條生命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程紹祖痛心地看著她,孩子已經三個月她能輕易地說出來不要,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你決定。”答案歸於話題的最初。
程紹祖關上門回房間去了,唐惜站在客廳裏幹瞪眼,反複深呼吸,用力重了,呼吸不順連續咳嗽幾聲,越想越生氣,程紹祖真是越來越神經質,不是吃梁笛聲的醋嗎,幹嘛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如果她真想給他戴綠帽子,他都能開帽子行了。
“還是以前的程紹祖更好。”很久後,唐惜嘟囔這麼一聲。
賭氣,房間也不回,拿了被子,在沙發上將就一晚。
程紹祖的確已經不是曾經的程紹祖,以前的那個他,睿智、冷靜、自信、桀驁,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了,最缺乏的是自信心,在唐惜這裏的自信心。
沒人知道,五年前,唐惜留下的那張白紙條那行字,把他的自信心敲得多麼粉碎。她毀了他的全世界,然後說兩清了,說孩子沒了,說事情做完了要退出了。
是唐惜的不愛,讓程紹祖變得自卑。
那麼愛她的程紹祖,都輸得一塌糊塗,他還有什麼支撐著自信的頭顱。
她說離開就離開,說回來就回來,他多想問,程紹祖這三個字這個人對她來說代表的是什麼,是回收站嗎?是軟糯可欺的對象嗎?
他甚至想問,她愛他嗎?
想問,又不敢問,害怕她的答案是不愛。
她應該是不愛他的吧,不然不會在報複他家人時候那麼義無反顧,不會在他如何挽留時候都離開的毫無顧忌,不會狠心斷了五年聯係,不會說因為孩子才想著複婚,不會把關翌年和梁笛聲放在心裏特殊的位置,對他卻是可有可無的……
她不愛他,從來沒愛過。
五年前就知道的事實,五年後,又重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