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看到唐程愣了下,他轉過頭繼續和人玩笑。雙手放在口袋裏,慢騰騰地過來,“又來喝酒?”
“你認出我了?”
“……”阿飛抬手揉著額頭,“我沒有臉盲症。”
唐程問他,“晚上有事情嗎?”
“有。”
“什麼事?”
“有客人。”
“給你多少錢?”
“三千。”
唐程說,“我給你四千,今晚上你別去陪別的客人了,陪我吧。”
唐程和阿飛到得有點晚,房間裏已經吵吵嚷嚷起來。唐程挽著阿飛的手臂進去,見人就打招呼,“我男朋友。”
費遠文的臉色有點難看,陽陽一直看阿飛。
唐程又喝多了,今晚是開心的喝多了。
別人都散了,隻有唐程和阿飛坐著。
唐程揮了揮手,“你也走吧。”
阿飛坐著沒動,“愛上閨蜜的未婚夫?好孩子做壞事的感覺,怎麼樣?”
唐程喝多了,她胡亂揮手,“他是我前男朋友,陽陽才是搶人男朋友的個賤|人。”
“既然討厭他們,為什麼還和他們一起玩?”
唐程笑著說,“我怎麼會和他們斷了聯係,我就要看他們能膈應我多久,能在一起多久。天長地久,狗屁。”
阿飛停了很久,嘟囔了句,“原來不是罵我。”
唐程沒聽清楚,“什麼?”
阿飛笑,“沒什麼,還能喝嗎?”
唐程迷迷糊糊地點頭,阿飛出去又拿了兩瓶酒進來,“錢記在你帳上了。”
唐程這次是徹底喝多了,她躺在沙發上,聽到阿飛在打電話。
“誰生病了?”唐程問他。
阿飛仰頭喝酒,“我奶奶,你醒了,能回家嗎?”
“你要去醫院嗎?”
阿飛搖頭,“不去。”
“為什麼不去?”
“沒錢。”
唐程爬起來拿自己的包,把錢給他,“現在有錢了,去吧。”
阿飛握著滿滿兩手的錢,他突然笑了,“你的錢,是我賺過最容易的。”
是啊,那些女人哪個不是看中他的臉和身材的,哪個不是要折騰許久才不舍地給錢,唐程是給錢最爽快的一個。
“我能和你一起去醫院嗎?”
唐程很討厭醫院,據說在剛出生時,在醫院裏就整天哭,回家了反而不哭了。為此爸媽還笑話過她,說她感情豐富,自小就知道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阿飛奶奶已經被送進手術室,阿飛去交錢,唐程在手術門口等著。
阿飛回來時候,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遞給唐程。唐程看他,阿飛解釋,“我沒喝過的。”
“你奶奶什麼病?”
“食道癌。”
唐程說,“我外婆也是這個病。”
阿飛沒說話,唐程問他,“你做這個工作,賺錢是給她交費嗎?”
阿飛嗤笑出來,“很小部分是。”
“大部分是為什麼?”
“來錢快。”阿飛偏頭看著唐程說,“別人花錢找爽,我賺錢也爽了,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工作嗎。”
唐程捏著手裏的水瓶,“你不該是這樣的。”
“你看錯了,我就是這樣的。”
唐程好久沒有再去找阿飛,阿飛也從來沒有找過她,雖然他有她的電話號碼。
唐程下班後和同事逛街時,見過阿飛一次,陪著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在買衣服。唐程拉著同事跑過馬路進了那家店,阿飛已經離開,隻聽見收銀台鄙夷的聲音,“以為是母子,原來是小白臉。”
阿飛,就是個靠臉吃飯的小白臉,他的臉,長得真的很好。
唐程隔了兩天又去找阿飛,給了他五千,買他一天時間,因為陽陽和費遠文結婚了。
唐程今天穿得很漂亮,阿飛穿著西裝很合適,倆人比肩走進去時候,惹得別人的稱讚聲。唐程以為在費遠文的婚禮上,她可能會喝多會撒潑會掀桌子,為了防止出現那樣的醜態,她才會努力練酒量。
可這一天終於來了,她反而滴酒不沾。
“他為什麼和你分手?”出了酒店,阿飛問她。
唐程笑著說,“因為我沒錢,給不了他前途。”
“多窮?”
唐程還是笑,“買了你今天,就沒錢再買明天。”
阿飛要打車送唐程回家,唐程以家遠為借口,先送阿飛回家。下車時候,阿飛說,“我也窮。”
唐程不知道阿飛為什麼對她突然態度好起來,他偶爾會發短信過來,說見了什麼客人有什麼可笑的事情,偶爾在降溫來之前,發來一條。
今天下班,下雨了,唐程不想回家,給阿飛打電話。
阿飛說,剛做完工作,在附近,等我。
阿飛來得很快,他穿了件咖啡色的風衣,很適合他,唐程多看了幾眼。阿飛說,“女客人喜歡。”唐程就再沒看。
倆人回了阿飛家,唐程衣服淋濕,阿飛拿了自己的衣服給她。唐程隻穿了短袖沒穿褲子,出去,阿飛已經脫了外麵的風衣,裏麵一樣是件白色衣服。
“你一個人住?”
“嗯。”
“你沒有女朋友?”阿飛看她,唐程解釋,“固定女朋友,不是女客人那種。”
“沒有。”
“為什麼沒有?”唐程又問。
阿飛笑了笑,“費錢。”
“有的女朋友不花錢。”唐程捧著熱水喝,她的聲音很輕,熱騰騰的水汽讓她的眼睫毛變得濕漉漉,不安分地眨動著。
不安分,唐程安分太久了,最近,她格外想不安分,但,隻是嚐試。
阿飛吻人的技術很好,他很能察覺到對方的絲毫反應,比如唐程垂在身側攥著的拳頭,他會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像耐心的老師,一點點的引導她,怎麼感受對方怎麼享受自己。
唐程談過兩個男朋友,和費遠文分手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她接過吻,大家都羞怯,隻是適可而止的嚐試,不敢過分的張揚。
阿飛是不一樣的,他吻得霸道,他吻她的時候,霸占著的不隻是她的唇還有她的心她的思緒,隻能跟著他,他是那個主宰,掌握著她的全部感受。
唐程以為第一次就這樣失去了,在她一時衝動又有些退怯的時候。
阿飛放開了她,手撐著她頭兩側,站起來。
“怎麼不繼續了?”唐程心裏鬆了一口氣,話卻是故作淡定。
阿飛撈起衣服穿,“你還沒發工資吧?免費的事情,我不做。”
唐程一愣,她跟著笑,“那就等我發工資了,買你整夜。”
晚了,阿飛讓唐程回家,唐程坐著沒動。
“除了你奶奶,還有別的家人嗎?”
“查戶口?”
唐程搖頭,“因為我也是一個人。”
阿飛看她。
唐程說,“我沒有爸爸媽媽,我家隻有我一個人,不想回去。”
阿飛低頭,很久沒說話。
唐程為自己剛才的謊話後悔,就算為了取得對方的同情心,也不能這麼對自己最愛的爸爸媽媽。
“不想一個人的時候,就過來吧。”阿飛說,“我也一個人。”
可謊話就是謊話,為了維護這個謊話,就要說很多的謊話。
程紹祖接唐程下班時候,唐程對阿飛解釋說是陌生男人想包養她,唐惜接她下班時候,唐程對阿飛說是那個男人的老婆,為難她的。
可謊話就是謊話,說的那天,就該想到被拆穿那天。
程甘和齊眺約會時候遇到唐程和阿飛,程甘沒心沒肺眼睛倒是挺好使,眼睛直直地看著阿飛,隻是腦子不太夠,沒能看明白二姐眨巴眼睛是什麼意思。
“二姐,你談戀愛了?什麼時候帶回家給爸爸媽媽看。”
程甘這句話說出來,唐程就知道不好了,可阿飛在,她隻能硬著頭皮敷衍,“有時間,你們不是要去看電影,趕快去。”
程甘湊過去和齊眺嘀嘀咕咕,“我二姐的男朋友不是費什麼的嗎?什麼時候換的。”
“這個不是就叫飛什麼的。”齊眺說。
程甘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一個人啊。”
倆人一個智商125,一個情商125,合起來像罵人的。
“你上班時間是不是要到了?”唐程看阿飛站著沒動,她訕訕地開口。
阿飛眼睛看著遠方,“這個又是那個男人的女兒嗎?”
“是。”唐程繼續胡謅。
阿飛笑了,是唐程看過笑得最燦爛的一次,“有錢人家的女兒,耍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們是我爸爸媽媽和妹妹。”唐程知道他知道了,趕快解釋,“我隻是想和你做朋友,你一直對我防備。”
“所以你就編了自己無父無母的經曆?”阿飛不再笑了,“然後呢,和一無所有的人做朋友,表現得優越?你成功了,你的優越讓我很羨慕並且嫉妒。”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什麼朋友,隻是想和你做朋友。”
“你應該知道,我不缺‘朋友’,尤其是女性朋友。”
唐程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她去□□找過阿飛,前台說阿飛請假了,好像是家裏誰生病了。唐程去醫院,護士說阿飛的奶奶已經不行了,阿飛帶著她回老家了。
他的老家在哪裏,唐程不知道。
唐惜發現了唐程的異常,詢問她怎麼了,唐程說,“媽媽,我對他說謊,我把事情搞砸了。”
“你說了什麼謊?”
“我騙他說我沒有家人,說我的錢是別的男人給的錢,說我……”唐程越說聲音越小,“我隻是想和他做朋友,想和他走近。”
“……”唐惜無語地看著女兒,“你騙他,隻是想和他做朋友?我騙你爸的時候,可是不隻是想和他分開的。”
唐程抱著頭,嗷嗷叫,“都這樣時候了,您能不能不要再秀恩愛了。”
“那你想怎麼辦?”唐惜問她。
唐程搖頭,“不知道,媽媽,你騙爸爸的時候,是想讓他真的相信還是不要相信?不害怕他發現的時候,和你翻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