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意外的是高風亮。
他本來是個通緝犯。
“神威鏢局”已經倒了,亡了,欲振無從了,可是突然之間,局勢改了,“神威鏢局”居然變成了“護國鏢局”,且竟變成國營了,自己也變成了官,這刹那間的“起死回生”,高風亮驚喜之餘,隻懂得把頭如搗蒜泥般的叩著,大喊:“皇上聖恩,皇上聖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他跳起來,忘了身上的傷,像一隻麻雀般蹦跳,抱著唐肯,像告訴天下人似地道:“皇上真是聖明,皇上真是聖明。”
“皇恩浩蕩,我一輩都報還不了。”
又說:“傅丞相真是明察秋毫,真是英明賢良!”
唐肯自然也很高興。
隻有丁裳衣呆住了。
皇帝的旨意十分明顯,除了為這件事翻案外,便是平息民憤,把罪魁禍首全推到李鱷淚的身上,至於別的事,也歸到關飛渡頭上來,反正關飛渡已經死了,這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可是丁裳衣知道關飛渡沒有犯過這些罪狀,他在牢裏因扶危濟弱而給李鱷淚的手下害死的。
她不能承認這些。
她不能讓關飛渡死後蒙屈,永不得伸。
她揚聲叫道:“不是關大哥……關飛渡沒有罪!”
眾人都望向丁裳衣,都帶著輕蔑和敵意。
高風亮忙道:“丁姑娘,別亂說話!”
丁裳衣道:“劫獄的是我,跟關大革譫關!他劫富濟貧,因誤傷平民而自首服刑,從沒有叛變朝廷之心!”
高風亮截道:“丁姑娘——!”
張皺眉叱道:“不識時務……膽敢違抗聖旨!”
李鱷淚剩下的部屬和張帶來的人,已準備向丁裳衣圍迫過去了。
唐肯忙道:“丁姑娘……”
丁裳衣斬釘截鐵地道:“不能讓關大哥含冤莫白於泉的。”
高風亮叱道:“丁姑娘,皇上聖明,這事待慢慢再查,你不要剛愎自用,自誤前程!”
丁裳衣徐徐回首,用一種冷漠的眼色,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似的看著高風亮,道:“你現在得償所願,沉冤得雪,別人的冤屈,當然不必再查了。”
高風亮漲紅了臉,叱道:“胡說!”
這時眾人已向丁裳衣圍了上前,就等張一聲令下。
唐肯忽跳過去跟丁裳衣並肩而立。
丁裳衣心弦一震,低聲叱道:“走開!”
唐肯大聲道:“我不走。一路上,我們都是在一起的。”他理直氣壯他說,“現在,也是在一起。”
丁裳衣隻覺心頭一陣感動,這種感覺,除了對關飛渡生起過之外,對誰都沒有這樣的親近。
然而,現在她又感覺到了。
冷血忽叫道:“丁姑娘,你——”
丁裳衣道:“你不必勸我了。”
冷血忽踏近一步,到了張身邊,張唬得退了一步,但冷血已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傅丞相因為曉得諸葛先生正插手此事,收集證據,便順手推舟,作個好人,裝得大義凜然恭請聖上下旨製裁李鱷淚等人,你也通風報信有功——”
張低聲道:“你要怎樣?”
冷血疾道:“丁姑娘也是諸葛先生的人。”
“哦?”張臉上現出遲疑之色,終於揚聲道:“逆賊關飛渡是否蒙冤的事,我會稟上去,伏請聖上再派賢能稽查,這件事,暫且就這樣,請耐心等候吧!”便跟同來的人站在一旁,剩下的李鱷淚手下,人人麵麵相覷,不知冷血要如何處置他們。
冷血隻覺一陣昏眩。
他流血確已過多,要不是聶千愁前來助陣,他早就無法挨得住了。
聶千愁傷得也不輕,但他笑著拍拍冷血的肩膀,道:“你的恩義,我還清了。”手裏塞給冷血一件事物,附耳低聲道:“這幅骷髏畫,我因不值李家父所為,趁劫獄之亂,順手牽羊,把它取走,以免再有剝皮慘事發生……我也不知道這要來作什麼?不過大家似乎都在找得緊——就送給你吧!”
冷血心感激,揚聲問:“你——?”
聶千愁已蹣跚走出衙門,背影淒寒,不回頭地拋下一句話:“我去找我的兄弟去。”哈哈一笑,說道,“因為他們是我的寂寞,我的豪壯。”唐肯本要前去攔住聶千愁報殺袁飛之仇,但聽他這兩句話,一時怔住,沒及出手。
“一朝是兄弟,一生是兄弟。”當說到這兩句話時,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雪地上。冷血茫然一陣,忽聽密室的門嘭的一聲,打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