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肯躡嚅道:“可是……吳鏢頭跟我們是同案的,照理應該也一並獲赦才是……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高風亮沒好氣地道:“查?皇上已說過要查,咱們還多事,萬一激怒了皇上,大家可沒好日過!”他這段期間過了好一大段壞日,可想起來都心驚。
冷血向唐肯招了招手,高風亮因忙著指揮張燈結彩,沒注意到冷血等來了;唐肯引冷血和李玄衣上了樓,斟了杯熱茶,笑得傻乎乎地說:“我去請局主上來。”
冷血忙道:“不必了。他……也正在忙嘛。”
這時,忽跳出一名女,清麗可喜,正是高曉心,唐肯為她介紹過了,高曉心拿出一塊微微泛黃的白布說:“這是那些官差一直要找的東西,卻不知有什麼用途?”
李玄衣哦了一聲,道:“是老大爺的殮布罷?”
冷血苦笑道:“我們也不知……”心一動,掏出了聶千愁臨行時塞給他的卷軸,張開來一看,隻見這張人皮上繡著大大小小十來個白骨骷髏,正赴一個豪華酒宴,但見山石亭謝,都未繡得齊全。
高曉心微呼一聲:“好恐怖……”
冷血知道手裏拿的是幾個無辜漢湊在一起的人皮,又不知有什麼用途,心裏難過,把手往桌一放。
不料,“骷髏畫”和殮布疊貼在一起之後,竟發出了磷光,冷血忙把兩張畫皮對角揚起,往燈下一映,隻見折邊大小完全吻合,而且在骷髏上出現了很多磷光記號,周布於畫上。
李玄衣讚歎道:“暗花大師不愧為刺青名師,人已埋葬多時,但殮布緊裹,隻要據記憶織畫於人皮上,疊合後暗記仍可出現,實在是鬼斧神工!”
這幅“骷髏畫”是傅宗書憑記憶要李惘織就的,當然與刺在高處石胸膛的畫大同小異,而今殮布一旦貼上,竟有了一種奇異的作用,那些表示著皇宮防衛的暗記全都隱現出來了。
冷血喜道:“我把它送回給諸葛先生……”忽把殮布和畫塞到高曉心手裏,側耳細聽。
隻聽樓下傳來一陣緩慢的馬蹄聲,到了“神威鏢局”附近的巷裏,“噗”地一聲,似一人自馬上摔下。
冷血和李玄衣都掠起,撐開向南的窗望下去,隻見巷裏有一匹馬,馬背上沾著血,有一個人,撲倒在雪地裏,雪地染紅,怵自驚心。
那人披著一大把黑發。
李玄衣和冷血對望一眼,翻身下去,扶起那人,驚道:“聶千愁!”
那傷者已奄奄一息,正是“白發狂人”聶千愁!
聶千愁的口裏、鼻裏、耳裏,都不住地滲出黑血來,吃力地睜開雙眼,艱辛地道:“……我的……兄弟們……王命君他們……騙去了我重新煉製的‘三寶葫蘆’……就下毒……我……好恨啊
陡發出一聲孤獨的厲嘯,聲至此絕,溘然而逝,滿頭烏發又逐漸變白。
冷血緊緊握住聶千愁漸漸冷涼的手,大聲道:“我一定為你報仇!”他深深內疚:覺得聶千愁之死,皆因自己一心替他叛離的弟兄撮合,結果,王命君等人死性不悟,害死了聶千愁,還獲得了新煉造的“三寶葫蘆”
這時,唐肯也跳了下來,見聶千愁血染雪地,一時呆住了。
李玄衣向冷血道:“我跟你一起去追捕王命君……你去取回骷髏畫和殮布,我和唐兄弟把聶千愁埋好再說。”
冷血心既寂然又憤然,道:“好!”飛身上瓦,正要穿入樓閣,忽想到李玄衣腹部被一劍洞傷,傷勢極重,不宜受寒太久,不該要他掘土埋屍,就算要掘,也該和他一起同掘才是。
想到此處,便掠回原地,卻見李玄衣跟唐肯說了幾句話後,手腕一掣,抽出李鱷淚的翡翠長劍,急刺唐肯!
唐肯的武功遠不及李玄衣,才躲了一劍,便掛了彩,一跤跌在雪地上,李玄衣嘴裏念念有詞,便要一劍紮下去。
冷血高叫:“劍下留人!”及時貼地掠至,架開一劍。
李玄衣收劍,劍遙指冷血,道:“不關你的事!”
冷血從未想到向不殺人的李玄衣竟會向唐肯下毒手,怖然道:“你這是為什麼?!”
隻見李玄衣臉上,現出一種極淒酸的表情。唐肯在地上大聲道:“他說李惘是他兒!他說李惘是他的兒!”
冷血訝然道:“你說一定要殺一個人,便是為了替兒報仇?”
李玄衣慘笑道:“我隻有惘一個孩,因不想他步入我的死路,跟我挨貧抵餓,所以交給傅大人物色一個富貴之家培育,傅丞相把惘交給了李鱷淚撫養,可是,沒想到卻給這小所殺——我知道我那孩百般不是,但我隻有一個孩,我非得替他報仇不可!”
冷血挺身攔在唐肯身前:“你的孩被殺,全因李鱷淚寵壞了他,你應該找李鱷淚是問,唐肯是無辜的。”
李玄衣沉痛地道:“我知道他是無辜的,但我孩的命一定要拿他的命來抵償……李鱷淚已經死了,他也得死!”
冷血冷笑道:”“我還以為你處事公正嚴明,原來一旦牽涉私情,便如此是非不分,濫殺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