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蜀道難1(2 / 2)

嚴剛聽得笑語,有心賣弄,不待梁文靖摔倒,箭步搶到,一伸手捏住他的後頸,梁文靖一掙無功。嚴剛心狠手辣,順勢又捏住他的腰眼,喝聲“起來”,將梁文靖高舉過頂,喝聲“去吧”,方要擲出,後頸忽麻,似乎被人捏住,跟著手中一空,梁文靖已被奪走。嚴剛急欲轉身,忽覺來人順他轉身之勢一帶,他一個立足不住,向那黃袍公子撞去。

公子笑嘻嘻坐定,絲毫也不躲閃,眼看嚴剛撞到,身邊一名美髯老者騰地起身,抬手按在嚴剛肩上,嚴剛便似撞在一堵牆上。他身處兩股大力之間,縱然止步,仍覺小腿酸軟,幾乎跪倒在地。他長吸一口氣,回頭怒視。

梁文靖麵頰高腫,愣愣地站在梁姓老者身邊,老者乜斜著眼,冷冷負手而立。

嚴剛登時明白,這一摔定是拜這老者所賜。他生平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等折辱,“噌”的一聲,從同伴腰間拔出一口劍來。不防公子伸手攔住,笑道:“罷了,大家玩耍解悶,何苦舞刀弄槍?”一幹隨從見同伴吃虧,均有助拳之念,聽得這話,隻得退下。

公子俊目轉動,衝老者拱手笑道:“老先生好本事。”老者也不回禮,淡淡說道:“不敢當,鄉下人的粗蠢把式,入不得公子法眼。”那公子見

他氣度沉穩,眉間隱含威儀,不由暗暗稱奇:“這一介村夫,竟有將帥之氣。”略一沉吟,又笑道,“敢問先生大號?”

老者道:“大號不敢當,區區姓梁,名天德,蜀中人士。在外漂泊已久,此次入川,隻盼骸骨還鄉,不愧祖宗。”那公子見他說得鄭重,心中疑問難以出口,笑了笑,目光落到梁文靖身上,見他雙頰高腫,又覺好笑,說道:“小兄弟,方才嚴剛不懂事,多有得罪。但你本事也太不濟了,日後記著用功,要麼不是一個打兩個,怕是兩個也打不過一個。”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梁文靖麵色漲紫,恨不得鑽地而入。那公子見他神色羞愧,心頭一動,向那白衣文士笑道:“白先生,你瞧此子像誰?”文士瞧了梁文靖一眼,淡然道:“恕白樸愚昧,沒瞧出來!”那公子瞅了白樸一眼,眉間掠過一絲不悅,又向那出手阻擋嚴剛的美髯老者道:“端木先生以為呢?”

老者皺了皺眉,忽現尷尬之色。公子笑道:“不必拘泥,但說無妨。”

老者歎道:“回主公,端木長歌以為,這小子也不知從哪兒得了些造化,形容上竟與主公有些許相似,隻不過土頭土腦,論及風流氣度,卻不及主公之萬一。”梁天德聽二人談論,忍不住瞧了兒子一眼,再瞧那黃袍公子,果覺二人有些貌似。

那公子又打量梁文靖一陣,忽而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沒料這荒山野嶺,竟然有人與趙某……”話未說完,忽聽白樸咳嗽一聲。黃袍公子一愣,哈哈笑道:“是了,趕路要緊……”走出兩步,又回頭打量梁文靖一眼,拉過那白樸低語兩句。白樸一怔,連連搖頭,又低聲答應兩句。公子眉間生寒,麵露不快。白樸又說了幾句,他這才勉強點頭,但見白樸還要再說,似感不耐,一甩袖子,走得遠了。

梁天德見那二人耳語間不時覷看梁文靖,不由暗暗留心,順風聽來,隱約聽到“特生”二字,盡管不明其意,總覺有些不祥,望著那群人去遠,不覺皺眉沉吟。

梁文靖摸著雙頰,又羞又痛,怨怪父親沒替自己討還公道,按理也該打那姓嚴的兩個耳光。梁天德聽得焦躁起來,怒道:“技不如人,別說兩個耳光,被人打死也活該。早知如此,就該少念兩本鳥書,多練幾天拳腳才對。”

梁文靖臉色發白,不敢做聲。原來梁天德武藝雖強,兒子卻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酷好詩書,疏於習武。但凡梁天德所教本事,他學不了三成便覺厭倦,百般偷懶敷衍。梁天德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書也撕了無算,可這小子就是不改惡習。梁天德灰心之餘,唯有任他去了,但想這孩子既好讀書,留在北方,蒙古人重武輕文,全無用處,唯有大宋科舉取士,讀書人方能取些功名。是故思量再三,正當舉棋未定之際,忽又遇上一樁大事,逼得他當機立斷,攜子南歸。

斥責一陣,梁天德怒氣稍減,料想公子一行走得遠了,這才大步流星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