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征下意識轉頭去看,可臉色瞬間就變了,“你怎麼來了?”
穿著一身黑的男人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難道我不應該來麼。”蔑楚征一眼,“我是沒想到你也會來。”
楚征這輩子沒羨慕過什麼人,這路鳴辰算那為數不多中的一個。他冷冷“哼”了一聲,沒再去爭辯什麼,這時候就算能在嘴上較出個輸贏,梁俞瀾也回不來了。
兩人隔了兩米距離一前一後的往館廳走,陽光斜斜的照射下來,穿透樹葉將地麵打出一個一個散亂的光斑。楚征現在再回頭看過去,覺得原來記恨得要死甚至超於生命的東西,早已不足掛齒。
晨九點,臨著微冷的晨風,悼念儀式終於開始。館廳之上掛了一塊黑色大匾,寫:梁俞瀾一路走好。堂內兩側黃白花圈,白挽帶黑筆墨,一派莊嚴肅穆。伴著哀樂,聲聲痛惜。
來這裏的人在圈內多少有頭有臉,就算梁俞瀾這幾年混的大不如前,但不少藝人都願意借此來表現良好友情,把自己推向道德製高點:看,就算梁俞瀾是個gay,負麵/新聞一大堆,但我一樣不離不棄的和他做朋友。其中就包括這個路鳴辰。
路鳴辰在三線混了小十年,接廣告蹭紅毯炒緋聞,唯一一次爆炸成漫天紅的卻是和梁俞瀾那事,滿城風雨人盡皆知,知名度暴增,也算是借著東風成了回新聞人物,各處走穴蹭晚宴,半月便撈金過百萬。
但這些都不是讓楚征嫉妒的,能讓楚征嫉妒的砸癟楚戰三個籃球撕了兩件貝爾同款球衣外加兩幅海報的事說到底還是因為梁俞瀾。五年前,梁俞瀾和路鳴辰的事情被媒體曝光,當夜,接受采訪的梁俞瀾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兩人的關係,並且特意說明路鳴辰是他在圈內的第一個男友,而與他共同出演《禁出絕愛》的楚征不過是工作夥伴關係。
——路鳴辰是第一個男友?與楚征是工作夥伴?那他楚征晚上懷裏摟的是狗啊?!情話也是說給狗聽的?!
當時報道在電視台連環播,頻率高到快超過新聞聯播。
梁俞瀾這算是封疆蓋印,和路鳴辰正式貼標簽掛在了一起。楚征氣的砸了家裏唯一一台液晶電視,碎玻璃撒了一地,電路啪啪作響,電腦和音響被楚戰護孩子似的牢牢抱緊才逃過一劫。從此之後梁俞瀾就成了楚征心裏一根刺,拔不掉剔不除,一碰就帶血。
都說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隻要你能熬的過,就是另一片晴天。
楚征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熬過來了還是沒熬過來,他基本屬於強迫性自我修複,修複完成瘡疤累累。後來娛記又拍到梁俞瀾pub縱情一夜,左擁右抱笙歌不斷,氣得楚征終於一腳上去,毀滅了那台楚戰視若生命的電腦。
愛就是多年後的一回首,漸行漸遠卻依然令人窒息。愛過後要經曆一段很長的時間,不再愛,重新愛。而楚征在“重新愛”這方麵尤其的遲鈍,一鈍就生生鈍了五年。
***
楚征是先進的門,路鳴辰隨後,這人是有備而來,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手絹,邊走邊往臉上抹,一言不發就眼淚piupiupiu的往下掉,那速度和質量絕對可以演苦情戲,林黛玉見了都要甘拜下風。
相較之下楚征就顯得冷漠淡定,單單從公用花籃裏拿了一隻玫瑰放到了靈柩前的巨型白瓷花盤裏。
攝影師對著來往明星全程攝像,秒掉菲林,而楚征卻連個正臉都沒露,背脊挺直的像是一棵不會彎曲的鬆。身邊不斷有人過來鞠躬獻花,玫瑰一束束很快就放滿了瓷盤。楚征一言不發的在白色棺木前站了好久,久到門口的路鳴辰對著攝像機哭都哭完了,正從口袋往外掏一條白銀項鏈。
好好一個葬禮本來應該莊嚴肅穆,結果一幫狗仔塞在門口瞬時把館廳弄成菜市場,楚征一張臉板的鞋底一樣。
葬禮是梁俞瀾原經濟公司辦的,根本沒按葬禮正規流程走,向遺像默哀,致悼詞等環節直接跳過,上來就瞻仰遺體了,還是一釘好了的棺木,遺體什麼模樣也就棺材板知道,經濟公司搞這一出什麼目的已經不言而喻。梁俞瀾前經紀人門神似的掛在門口,一張吊喪的臉。路鳴辰把鏈子拿出來纏在兩指頭間,另一隻手虛情假意的抹眼睛,媒體劈劈啪啪的拍攝,閃光燈把館廳照的像是個pub。
路鳴辰指尖纏著鏈子,“這裏刻的l&c,就是我倆名字的縮寫,他是愛我……”
楚征終於忍無可忍,皮鞋踏在地毯上是沉重的悶響,用身體擋住還在錄像的娛記,“麻煩你們出了門再采訪可以嗎?梁俞瀾還躺在那呢,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
楚征發話了,記者齊刷刷看向館廳裏鮮花簇擁的那口棺材,忌於楚征的話彼此看了幾眼抱著設備便往外麵走。路鳴辰的話說到一半記者先走了,這叫什麼事兒,他把手指間的鏈子隨便往西服口袋一塞,“哎,等我一下啊!”他抬腿就往外走,那條白銀鏈子沒塞好,掛墜露在外麵,重力作用“嘩啦”一下貼著平整的西裝布料就滑了下去,路鳴辰沒發現,皮鞋踩過帶上一層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