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阿姨有些羞愧,她在許家工作幾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出這麼大錯,在盡職盡責的田阿姨看來,已經是嚴重瀆職了。
“對不起,少爺,我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中午那會兒特別困,下午做事也沒精神。唉,可能真的是上年紀,不中用了……”
許斯純寬解了幾句,讓田阿姨不要多想,先回去休息。
那邊白蘇站在一旁,看到許斯純對自己的臥室態度排斥,又將田阿姨叫來問話,唬得捂住嘴巴,小聲呢喃:“他,不會聽到我說話了吧?”
許斯純徑直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連耳朵尖都不抖動一下。
白蘇跟許斯純說那麼多,主要是太無聊,幹脆將對方當做了人型樹洞,可不敢真被許斯純發現,他怕堅信唯物主義的許斯純直接來一套驅魔套餐。
於是,半信半疑的白蘇俯身過去,故意試探許斯純的反應,出其不意道:“你內褲上有個破洞!”
許斯純:“……”
白蘇:“這麼淡定的嗎?難道真聽不見?”
許斯純心裏好笑:我這是通過考驗了?
白蘇走了兩步,突然一個猛回頭,張牙舞爪道:“我要吸幹你的陽氣!”
許斯純不動如山。
白蘇徹底放了心:“看來是巧合,他真的聽不見我說話。幸好幸好,二代哥要是聽到了,估計會忍不住掐死我。”
許斯純:他倒還挺有自知之明。
……
同一時間,許家別墅二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裏。
小白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眼神愛憐又憎恨,一寸寸逡巡自己的臉。
他在打電話。
“你不是過了中元節,一切就會沒事的嗎?為什麼我的臉又開始疼了?我警告你,拿錢辦事,別耍花招……”
對方陰陽怪氣地笑了,語氣嘲諷:“你的臉?別開玩笑了,這可不是你的臉。怎麼,麵具戴得太久,摘不下來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張文真!”
少年麵色驟變,瞳孔緊縮,握住手機的手在微微發抖。隻因那人輕描淡寫之間,就揭下了他最不願麵對的傷疤。
沒錯,少年根本不是白蘇,他也不喜歡白蘇,嚴格來講,他非常厭惡白蘇,厭惡到甚至不喜歡別人用這個名字來稱呼他。
他才不是白蘇,他是張文真,白蘇的同班同學之一。
事情還要從一年前說起,一年前張文真父母做生意失敗,無力償還債務而從高樓一躍而下。張文真的生活自此一落千丈,他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
彼時張文真已經十七歲了,年齡太大,福利院不願意收養,他為了躲債,隻能孤身一人回到了位於大山深處的老家。
那段時間,張文真幾乎夜夜噩夢,一閉上眼就是父母血肉模糊的屍體,以及雪片般飄來的賬單。
生活水平的懸殊,以及巨大的債務壓力,使得張文真性格越來越怪異,他仇視著這個世界,仇視周圍那群傻裏傻氣單純無知的同學,尤其仇視一個人——白蘇。
張文真對白蘇的感觀很複雜,他豔羨對方姣好的容貌,又嫉妒這人身上的氣運。
班上一共就十二名同學,有什麼消息根本瞞不住,在張文真有意套話之下,他很快就知道了白蘇每年都會收到一筆錢款,供他上學,除了這些,那位好心人還經常給他寄書本、寄衣服,甚至寄玩具。
你能想象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收到的慈善捐助,竟然是限量版的樂高玩具,一個既不能吃,也不能玩,完全沒有實用性的益智玩具。
那款玩具張文真在電視上看到過,售價要幾十萬。
幾十萬啊,對於山溝溝裏的孩子們來說,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
張文真不止一次地想,假若他的父母得到這筆錢,說不定就能度過難關,讓自家那個小工廠起死回生了。
所以啊,為什麼被捐助的人,不是我呢?
白蘇他憑什麼,他連玩具的生產廠家都不認識,他甚至還毫不吝惜地將好心人寄來的東西,輪流借給大家玩。
假如張文真從來沒有出過大山,從來不曾與城裏那些光鮮亮麗的孩子為伍,他或許還不會如此憤憤不平。
然而現在,他得到了再失去,內心的不甘折磨得張文真麵無全非。
每一次,當那些玩具被同學們挨個小心把玩之後,終於輪到他時,張文真永遠不會像其他同學那般心無芥蒂的笑。
恰恰相反,張文真抱著那些樂高玩具,感受到的是一陣令人難堪的屈辱。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施舍。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冷啊,大家注意保暖,裹緊我的小jio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