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1 / 3)

巴仿佛回到了之前那個惡名累累的明月公主,眉宇之間也藏著乖張狂佞之氣。偏偏她麵上帶著這種神色並不叫人生厭,隻覺得天家貴女原本該如此。

“我幾時這樣說了?”攬光的手落在那堆滿藥材的桌麵上,她輕輕抓了一把,而後又一分分的用盡力氣。那些藥材都曬幹了,經她這樣握捏紛紛不受重力而斷裂開來,“咯咯梆梆”的作響。她雖十指纖細,又這樣柴瘦的手上有隱約帶著煞氣。“你不是製藥麼,弄些個有毒的東西來,殺人豈不是輕巧?你要是如了我的願,這張臉隨你怎麼處置!”

攬光說得輕慢,言語之間帶著幾分蠱惑,而那雙茶色的眼眸顏色深了許多。

詹春盯著她的那雙眼,隻覺得心神都被吸了進去,像是天上兩顆璀璨星辰落在她的眼眸中了。而那些話,在他腦中滾了兩道,才開口。“你高看了我。”詹春從來都意氣風發的模樣,此處一出口,神情黯淡,卻是說不出頹然寥落之態。

密室內白氣不斷,翻滾的湯藥帶著濃厚的藥氣。

寧沽南既然能將他們帶來此處,又既然能將他二人毫無忌諱的同放一室,那他大約就沒有半分不安心的地方。

攬光恨恨的想,難道此人算計當真如此周密,沒有一分可破之處?人人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內,掙脫不得?

越是如此,攬光心裏頭就越是存了一股惡氣。回想過去幾年,自己在他麵前的卑躬屈膝,回想他人前溫和人後修羅的麵孔,不免覺得渾身上下都恨得發抖。今時今日,若不是他死,死的便是自己和裴衾了。

古來江山大權的爭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毫無半分轉圜餘地。何況,她苟且活著,不過是替裴衾守著大膺罷了。如今知曉了,這一切都是她那個父皇一手策劃了,要將這江山給另外一個人。她心裏哪裏甘心,非但不甘心,更是想要他們死!

都去死了!

若是他們能死了,就是豁出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詹春一扭頭,見站在身側的攬光神情恍然,眉目之中隱約透著殺氣,可她眉心鬱結不順,猶如蘊著團烏青。一眼看過去,猶如魔怔了,透著凶狠凶惡,又哪有素日裏莞爾發笑的嬌態。

他抬手,指尖在她的麵頰上抹了把,她臉上的淚跡並未幹透,濕漉漉的。攬光也不動彈,仍由他去,自己仍陷那些念頭中不能自拔。詹春忽然眉頭一緊,抬手握住攬光的肩頭,用力握著晃了晃,“裴攬光!”

攬光仍沒有半分知覺,眼神呆滯木然的看著前頭,好像五識六覺都被人封住了一樣。

詹春仔細看了眼,心知不妙,立即取了銀針從她頭頂百會穴刺了下去。可攬光不過是眼瞼略微差動了下,便再無其他變動。詹春緊皺著眉,又連施幾針刺了風池、內關、神門幾處大穴。

過了片刻,攬光才擰了下眉頭,眼眸之內的光華也漸漸聚攏了起來。

詹春暗暗鬆了口氣,轉念想起一件事情,又朝著攬光瞧了兩眼,眸色複雜,似乎有些什麼話欲言又止一般。

攬光隔了會才回過神,之前她如墜噩夢,耳中什麼也聽不見,眼前隻有那些惡鬼修羅一般的麵容在不斷更迭變化。而她自己仿佛是被定了身,明明心中又急又怒,卻沒有半分辦法。攬光見詹春神色有異,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腹有些許的涼意。挪到眼前一瞧,原來上頭有抹暗紅的血色。

原來是自己經方才一遭,眼角流出血來了。那血色偏暗,並不是正常顏色。攬光晃了晃頭,再不去想這些。

“今日這情形,隻消我去說我並不知道什麼重紋香的製法,怕也是難逃一死。”攬光雖說得平常,可心頭到底酸澀得很。“我知道你有顧慮,隻是……寧沽南再厲害,也阻止不了我一心想毀去此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