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被撕裂的聲音合著女人們淒厲的叫喊,是如此的清晰。然後,她拔了刀……
在所有衛兵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拔刀,殺掉了那群親手。段浪雪白的刀刃落在最後一個不守軍紀的士兵頭顱上,噴湧的鮮血將她漆黑的鎧甲衝刷了一遍。
在那個士兵,緩緩倒下的時候,她看到那個被他壓在身,下的女人。那是個很漂亮的蠻族女人,穿著的樣式好像是個貴族。她的衣服被撕開了一半,露出雪白的胸脯還有修長的大腿。猩紅的鮮血落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胸脯上還有一條緩緩流淌的鮮血。
她長得很漂亮,隻是臉色蒼白的半靠在桌麵上,微微放大的瞳孔顯得毫無生氣。看到她的第一眼,原玳差點以為她死了的。
可她還沒有死,因為在原玳把大氅脫下來包裹住她的身體時,她纖長的睫毛動了一下。似是活過來一般,那個女人在她的懷裏輕輕的顫抖,輕笑了一笑,對她說一句話。然後一把推開她,拔出她的刀,毅然決然的抹向自己脖頸。
鮮血噴湧,濺了原玳一臉。她呆呆的看著一個在她眼前自盡的女人,好像在看一朵凋零的花,淒美的讓人絕望。
這是死在她刀下的第一個女人,也許是最後一個。
後來,原玳按著發音將那句話詢問了一遍自己的翻譯官,才知道,那個年輕漂亮的蠻族少女說的是什麼。她說,謝謝……
因為殺人這件事,在帝京的朝堂上,自己被彈劾了。因為死去的士兵裏,有幾個是大楚貴族的兒子。但一個月後,初城傳來被屠戮的消息,那些貴族們再也不能夠把重心落在這件事情上了。
後來她時常在想,這就是報應。
原家在峽龍關殺了幾百年的人,總有一天還回來了。他們家,幾乎每代都是單傳,傳到最後一個人時,還被屠了城。
華族的士兵在草原糟蹋溯北蠻族的女人,那麼蠻族的士兵也總有一天會踐踏回來的。
故城被屠之後,她常常會做夢,夢裏都是刀刃和鮮血。那些被她殺過的蠻族人,經常出現在她的夢裏,用相同的手法被她再殺一次,直到後來,那些死在她刀下的蠻族人,漸漸變為了熟悉的故城人。
故城的人,在夢裏,一個又一個,死在她的段浪刀下。也包括那個,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少女。
更多的時候,她會夢到那年秋天死在她刀下的女人,甚至於會把眉眼彎彎的少女和瞳孔放大的蒼白少女重合起來。每次夢到她,總會在刀刃架上她的脖頸時,聽到那年牆角白雪皚皚時她握著自己的手,輕聲說的話。
她說,阿玳,要回來啊,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可是,這個漂亮的少女是個騙子啊。就好像每次都眉眼彎彎笑對她說,阿玳你上去摘果子,我給你把風好不好?結果每次果樹主人跑出來抓賊時她總是跑的最快的那一個。
這次也一樣,她說,阿玳你要回來啊,活著回來啊,我們還要一起看遍九州的。可是,說出這話的人,卻死了啊……
他們都在說,她死了啊……
隨著她去了軍中的副將在說,看過她刺的錦囊的少年軍師也在說,很多很多知道她的人,都在說。
她死了啊……那麼多的蠻族人,那個少女再聰明也不可能跑掉啊。
她一定是死了啊……
恍恍惚惚的躺在火堆旁的原玳,又開始做那個重複了一年又一年的惡夢。夢的最後,是那個少女站在梨樹下抬頭仰望自己的笑臉。
瞬間清醒。
從噩夢中驚坐醒來的原玳,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身旁,摸到冰冷的刀柄時長舒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發現火堆已經將要燃盡,隻剩下幾顆火星在地麵上冷清的閃著。目光落遠,天也開始亮了,原玳摸了摸自己放在一旁的鬥篷,發現早已烘幹,一旁脫下來的鹿皮靴也是暖烘烘的。
什麼東西都要準備好了,盤腿坐在幹草堆上,她低頭,用右手捏住了左胸口處的衣襟,笑的溫和。她說,“華初,要上路了啊。”
那一年畫好的路線圖,被她用牛皮刻下,牢牢的,牢牢的縫在了衣襟裏,伴著她走盡天涯海角。她的華初,雖然是個騙子,可是承諾過她的重要事情,卻沒有一件是食言的。說好等我退了伍,就一起遊遍九州的,你一定不會食言的吧。
你會,一直跟著我的吧,會陪在我的身邊,對吧華初?
將軍的目光落在了門口,昏昏亮的清晨裏她仿若看到那個少女站在門口對她回眸嫣然一笑,說道,“阿玳,快點快點,再不走快點,就看不了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