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夜色十分的好,天晴,無雨,幾點星光一盤明月。
她們上山的時候,在下麵看到一個搭在林子裏看林場的棚子,按照記憶摸索了過去,果真見到了那個棚子。
似有人常來一般,此處還留下小鍋爐和一些米飯,甚至還有簡陋的床鋪。
原玳是野營習慣了的人,就算深夜,目力也是極佳的。隨手就刺到了兩隻野雞,燒了水,拔毛洗淨,就扔進鍋裏熬著。在樹林裏翻了翻,看到不少可以用得到的藥草,洗幹淨也扔到了鍋裏。
從未做過野味的張亮,看到她利落的手段自然是十分的豔羨。待到鐵鍋的香味飄散出來時,張亮更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而一旁總是冷淡的看著原玳忙活偶爾伸手幫個忙的慕容沅,此刻也露出意動的表情。
待終於開了鍋,兩個饑腸轆轆的人則是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始下手。原玳坐在一旁,撕下個雞腿慢慢的吃,看著這兩個吃的斯文卻怎麼看都怎麼覺得狼吞虎咽的人,眯著眼睛笑。
“幸而這山裏野雞多,原某夜裏還能獵到兩隻,不然今晚就又得啃幹糧了。”她咬著酥軟的雞肉,斯文的笑。
張亮伸出大拇指,啃了一大塊的肉急急忙忙咽下去之後,長舒一口氣道,“原公子好手藝!”
一旁低頭默默啃雞腿的慕容沅也點頭,中肯的說道,“很好吃。”
原玳一聽,輕笑了一聲,“是嘛,我一個朋友以前常常做飯給我吃,我跟著她好多年,就學了一點。後來,外出也時常給人做,不敢說好手藝,能吃但是敢承認的。”爐子的火撤掉了,他們在床邊架了一堆火。
慕容沅坐在簡陋的床鋪上,張亮找個幹草鋪著坐在床邊,而原玳也如同張亮一般,盤腿坐在慕容沅的對麵。
三個人圍著火堆坐著,炙熱的火光灼著膝蓋,張亮覺得有些熱了就後撤了一些。而原玳始終保持那個姿勢,除了頭和手幾乎一動不動。
鍋裏的藥草,好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清甜的香味裏,慕容沅看著這個從出現開始,就一直是姿態翩翩的年輕人,開口問到,“原公子還學過醫書?”他們上山的時候就互通了姓氏,所以都曉得對方信什麼。
“嗯?”原玳尚未聽清楚,待看到落在一旁的草藥渣時,了然一笑,“這倒是不曾,不過我妻子是個大夫,跟著她也曉得幾株藥草,時常做湯喝也就輕易認得了。”
“……”屋裏的兩個人,聞言齊刷刷的看向她,滿眼的不可置信。
張亮咽了咽剛剛扯下來的雞肉,試探的問到,“原公子,你成親了?”大楚年輕男女,二十三四歲成親也都是常有的事,如果這人是按照正常的年齡娶妻,那她今年該有多大啊!
“嗯,成親了,成親好幾年了呢。”原玳笑笑,將啃掉的雞骨頭扔在火堆裏,餘下的肉渣被烈火烘烤,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張亮抽了抽嘴角,看向她,“那你今年多大?”
“不小了,過了四月就二十三了吧。”拍拍手,將手上的油漬擦幹,原玳拿著一根木柴撩著火堆說道。“你們都是十□□歲的少年人吧,都比我少上一些。”
“……”還真看不出來您比我們還大,怎麼看,這個武藝高超廚藝高超的年輕人最多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啊。隻是仔細注意一下,她眼角細細的皺紋還有時常目露的滄桑,都可以證明,她的確不是個少年了。
“嗯。”張亮點頭,認可了她的話。“我今年十九,過了冬天就是二十了,來這邊是遊曆的。打算學前朝寫《九州遊曆》的忘川先生一般,把九州各地都走一遍,然後將這些事都記下來。”
“諾,你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書簍子,笑道,“這裏麵的書,都是我寫的,寫滿一本就傳回家裏留著,等到遊曆完了就回家整理。”
原玳聞言,點頭,“嗯,真是個積極向上的年輕人,聽你的口音,你是南方的?”
“嘿嘿。”張亮拿著雞骨頭笑笑,靦腆得不像話,“嗯,中州人。我是到處遊曆的,那你呢?聽口音聽不出你是哪裏人,難道是這附近的?”
慕容沅若有所思的看著張亮,聞言,也將目光落在了原玳身上。對於這個樣樣優秀看起來像個貴族子弟的年輕人,他也是十分的好奇。
卻隻見她笑笑,給出了一個非常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同你一般,也是出來遊曆的。”
“……”張亮又被梗到了,“你不是已經成親了嗎?你的妻子呢?”成了親,還能這麼自由,不會吧?他們家的兩個哥哥成親之後,都是被鎖在家裏,為了家庭忙忙碌碌的。而這個人,還可以出門遊曆,還不帶上妻子,也太……
“我的妻子死了,我們成親的第二年她就死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的那個盤腿坐的正直的年輕人,回了這一句。他扭頭一看,看到原玳臉上帶著笑,隔著火光,看起來有些蒼白和虛弱,將卡在喉嚨裏的東西,都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