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還沒有好徹底，斯諾已經準備明天提前離開學院了。
姬雪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對他尚抱有親切熟悉的感情，一靠近他卻又感覺到微妙的變化。
無論他的性別是什麼，姬雪都清楚的明白——他們回不去了。
這是斯諾待在學院裏的最後一晚，姬雪沒有想到的是，這也是自己待在這裏的最後一晚。
關了燈上床，姬雪躺在床上，心裏亂糟糟一團。
時修消失了，而她現在又不知道病嬌到底是誰，而最可怕的是
——她發現自己正在適應這個世界，不知不覺中融入這個世界。
她甚至在想，會不會自己就這樣待在這裏，直至死亡，活在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空間裏……
直至月光被烏雲掩住，她才慢慢有了睡意，側臥在床上，腦子裏混沌一片，閃過以前的畫麵。
她卻渾然未覺——黑暗裏，門把被悄悄地壓下。
門口黑色的影子慢慢靠近她，停留在她的床邊，把映在她臉上的月光擋去。
她的睡顏安詳，他緩慢地蹲下來，輕輕用手指撩開她的發絲，默然地看著她。
似乎感應到身旁淺淺的呼吸聲，姬雪眼睛眯開一條縫，逆著光看見身前的黑影。
她嚇得快要尖叫，黑影輕輕地“噓”了一聲，聲音帶著少年的沙啞，磁性浮動。
她居然聽話地安靜下來，起身要坐起來，被他輕輕按住:“躺下吧。”
是斯諾？！
可是他的聲音……比平時粗啞很多，絕對不是一個少女能發出的嗓音。
“斯諾？”她試探地叫。
“我是。”他輕聲地回。
她終於看清——他順直的長發披落下來，閃爍著月亮的光澤，半邊臉埋在黑暗裏，輪廓確鑿，美得像是希臘神話裏的納西塞斯。
沒有了平日眉眼含笑的樣子，他的麵容平靜沉穩，溫柔地看著她。
不需要其他證明，就這樣看著他，此刻姬雪突然相信，他之前說的話不是假的，他是男的。
雖然疑惑，在這樣的安煦氣氛中，姬雪居然十分平靜，沒有因為他騙了所有人而感到一絲氣憤，大概因為他是來告別的。
“小雪，我記得第一次和你見麵的時候，也是在淩晨，我們一起去看螢火蟲……”他坐在她床邊，突然開始講起回憶，“可是小雪明明也說過喜歡我的，不是嗎？”他講到一半，突然轉開話題，似是疑惑地問。
姬雪:“……”
“斯諾，我隻把你當好朋友，我喜歡你，也隻是好朋友的喜歡……”
她話還沒說完，斯諾低頭，輕聲打斷:“我知道了……”
他的手機裏拿著一瓶紅酒，高腳杯放在床頭櫃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隨即是液體流出的聲音。
他把其中一杯遞給姬雪:“我明天離開這裏，就陪我喝一杯，好嗎？”
隻有沾杯底的小部分紅酒，姬雪接過，“為什麼要走？”
“因為小雪。”他倒是一點沒掩飾。
姬雪沒有話說，仰頭要喝酒，他突然定定地看著她，在她嘴唇碰到杯口的那一瞬間捏住她的手腕。
姬雪動作停止，疑惑地看著他。
斯諾聲音漸低:“……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嗎？”
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姬雪頓了頓，“我不會。”
他愣了神，很快鬆開她的手，她一飲而盡。
“我會讓你喜歡我的……”他突然站起來。
姬雪隻當他是隨便說說，正要說話，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被扭曲模糊。
他在酒裏下了藥。
姬雪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最後一絲意識，停留在他的目光裏，帶著溫柔，帶著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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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絨的床單充滿了檸檬草的味道，枕頭剛曬過陽光，充盈著飽滿的熱度，讓人忍不住想把臉頰輕輕地蹭在上麵，軟軟綿綿，身體再向下陷一點……
感覺一如回到周末清晨的家裏，一切都是緩慢的而美好的，她甚至能聞到空氣裏的煎蛋香，是精心斟酌做出來的味道。
親切而熟悉。
“小雪，起床了！”
耳畔傳來小小的聲音，揉在夢境裏，溫柔地……
不！是斯諾的聲音！
她眼前瞬間現過一些零碎的畫麵，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臉上有看不清的笑，一字一句:“我會讓你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