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三公主府和尚書夫人家隻隔著一條長街, 尚書夫人自打上次在大戲樓與甄明玉相識之後,便帶著她的女兒曲煙兒來了公主府。一進公主府, 就見這府邸與尋常皇親國戚的極為不同,雖說是在原來相王府的原址上修建的,但是如今的布局卻更加寬敞了,院子裏的花房更是精心修建的,一掀開簾子滿眼都是江南的花花草草, 門窗都是雕著極為講究的花樣。這第二進院子是甄明玉住的, 主殿內外都是精致講究的, 就連平頭案上的梅花盆景擺放的位置都十分細心,金器銀器也挑不出什麼不好的地方。戶部尚書見了主殿上的廊柱,羨慕道:“聽說一般廊柱上的紅漆容易折損身子, 瞧著這『色』澤倒像是天然的, 味道兒也香氣。”甄明玉也不知這是什麼漆料,這些修繕都是周璟安排的, 聽到尚書夫人這般講話,便笑了笑道:“本宮也不懂這些, 都是駙馬『操』心的。”“老早就聽外麵兒的人說, 周大將軍可是寵著您的『性』兒,什麼都是最好的。”尚書夫人坐在椅子上又拿起桌上的一個鎏金雕花的朱雀。那朱雀是放在池塘裏的, 朱雀頭上鑲嵌著藍寶石和紅寶石, 紅寶石流出冒著熱氣兒的水,冬日裏很是好看。戶部尚書夫人遞給女兒曲煙兒,曲煙兒見到著鎏金朱雀, 想著冬日裏金燦燦的朱雀,氤氳冒氣兒的水,不由的讚歎道:“這倒是新奇了,等裝上後,我要來公主府瞧瞧。”甄明玉笑了笑,“既是喜歡,送你便是了。”曲煙兒開心的把朱雀抱在懷裏,歡喜道:“難怪周將軍喜歡公主,如今我都喜歡了。”說完從袖子裏掏出一枚玫紅『色』繡著福字的荷包送給了甄明玉,這還是江南繡娘做的。甄明玉將荷包給給身後的唐蓮花,抬頭看著窗外暗沉的天『色』,濃雲卷滾著驚雷,狂風吹的雕花木窗晃『蕩』,“走,去花房瞧瞧,本宮給駙馬調的『藥』膏還在那邊兒。”說完,便顧不上將要下雪的天氣,急匆匆的去了花房。唐蓮花和幾個丫頭忙拿著防風雪的大氅,小步追了上去,她昂頭看了一眼濃雲密布的天空,瞧著這次的雪倒是不小。三公主雖不曾多寫信,可是這般急切的模樣,分明是擔心周將軍的胳膊。待收拾妥當『藥』膏,就看到玉簪花旁的一封書信,看到後甄明玉心裏就驟然一抽,上麵是反寫的小楷:皇帝昏庸,沉耽女『色』,必然崩殂於女人身上……整個上都能反寫小楷的隻有徐長纓,雖說父皇對她不怎麼樣,可是父親畢竟是父親,血脈相親的關係,若是徐長纓把對自己的嫉恨算計在父皇身上,他又是昏庸的,必然會被女子算計的體無完膚。她一陣惶然,唐蓮花端著茶盅走過來,好心提醒道:“公主,最近上都出現了一個采花賊,聽說是從溪原那邊兒過來的,經常用『迷』『藥』對閨閣女子下手,前個兒禮部尚書家的庶女就被玷汙了身子……大理寺捉拿了好幾天,都沒有捉到。”甄明玉聽完,隻覺得手腳有些發冷,再加上窗外飄灑的雪花,隻覺得那陣陣寒風就刮在腦門兒上,越想越覺的心頭恐懼,小腿兒也開始瑟瑟顫抖。如今經曆了這些,甄明玉委實猜不透徐長纓的手段,他本來就瘋狂,這采花賊和謀害父皇的事兒……與他也脫不了幹係。“一個公主,黃袍加身的做了女帝,如今皇帝歸來,本就該死!她都嫁過人了,還要跟著你到荊州,還整日裝作滿肚子女戒女訓的模樣?”楊嘉洛咬著牙,“上次在羅州就該直接殺了她,或者把她塞給那些又肥又醜的老官員。”“當時的環境你不是不知道,她處在那個境地,理應做出那般選擇。”徐長纓眯著眼,繼續道:“甄明玉自然是該死,不過死在羅州就太可惜了,周璟在乎她在乎的要命,將她作為獵物『射』殺著玩兒,才最有意思。”其實她雖說相信徐長纓的話,不過她是恨透了三公主的,總覺得該千刀萬剮才能一解心頭之恨。徐長纓淡淡的一句話,像是給甄明玉做了處置,可是卻讓她滿心的仇恨無法發作。她紅了眼,朝著徐長纓吼了一聲,“你若是真的想殺甄明玉,早就動手了!你總說懲罰,可是懲罰就能代替剮了她?”最後那怒吼竟變成了嘶聲力竭,“你的江山是因為她才覆滅的,你要恨著她,要將她當成千刀萬剮的敵人!”“啪啪”兩聲,一章粗粒的手掌迎麵扇了下來,徐長纓麵無表情,拿出帕子擦著掌摑了她的手,“她不是你,她是西唐三公主,你有什麼本事能將她千刀萬剮?”“身世好哪又怎樣,我也曾是高人一等的宜陽縣主,我是不怕跟她翻臉的!她甄明玉瞧好了便是!”她早就不滿意徐長纓對甄明玉那等偏倚的態度,聽他這般輕描淡寫的護著她,心裏的火就更盛了些。徐長纓那兩巴掌落在臉上,楊嘉洛心裏像是被千萬把利刃狠狠的銼著。憑什麼他總是護著那個妖精,憑什麼她就可以得到榮華安穩。自己也是宜陽縣主,家世教養都是頂好的,世上有哪個不說她姿容端莊嫻雅,可如今落得滿街巷嘲笑……蒼天不公!妒忌的火焰在心頭劇烈的燒著,那扭曲的靈魂也益發的怨毒了幾分。到了最後,那滿腔的怒恨化作了滿眼頹敗的淚,她自知道已經配不上徐長纓,可是那個西突厥大皇子更讓她心寒。那大皇子在床榻上把世上甜蜜的話全都說盡了,可是一轉眼,他就能在眾人麵前挖苦她,甚至被周璟活捉後,竟咧著嘴說:“那個女人為了得到男人,把三公主出賣了,差點弄死三公主,你該搞死她,不是本王!”聽到這句話,楊嘉洛心裏最後一絲光明都燒盡了,她無力的騎著馬,興許是冬風太烈,竟生生刮下一串紅淚來。以前她覺得是為徐長纓某前程,可是一路巴結奉承那大皇子,卻也動了些情的,可如今竟被他賣了個幹淨。楊嘉洛心裏沒了希望,隻是昂著頭望著天空的星光,以後她要為自己籌謀,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男人都是利用的棋子,包括徐長纓。徐長纓蹙眉看著遠處的積雪,日後謀取富貴要難一些了,一個顛覆母國江山的人,如今背叛了西突厥大皇子,如今投靠溪原,難免會被溪原嘲諷輕蔑。原本是打算把楊嘉洛送給大皇子,想著那男人對她情深『迷』戀,將來若是能生出一個兒子來,將來就能站住西突厥的世子的位置,畢竟容貌對男人的吸引力維持不了不長時間……可是賀蘭山一戰,西突厥連連敗退,不過半個月周璟就攻下了西突厥,那大皇子甚至把西突厥貴族的女兒甚至自己的姐妹都咋呼著要送給周璟做奴婢,逢見這般汗王,他定要給自己備出一條後路來。所以,他差屬下挑了四個最漂亮的女人送到了吐蕃左相宋麟的府裏,還給溪原汗王送了十餘個女人,就等著看他倆誰來信兒,他便投奔了誰去。正想著,就見山頭處幾個穿著溪原衣服的粗糙漢子衝了過來,怒喝道:“哪裏的人,『亂』入爺爺的地界兒!”“拿下!”徐長纓冷睨了他們一眼,見暗衛衝了過去,正要勒馬前行,忽然瞥到了那些人腰間的玉佩,便一下頓住了,“活捉!”那一行人瞧著手段都是老油子,看到寡不敵眾,便想往後退,誰料徐長纓那些暗衛早就把他們圍的跟甕中捉鱉似的。不過三拳兩腳就把他們按在了地上。“你們這等沒幾兩肉的,敢到老子地界,等老子翻了身做了吐蕃汗王,看不幹死你們這幾個老鳥!”說完猛地一揚手,徐長纓肩胛骨上一陣麻疼,剛一轉頭,就見肩上黏黏糊糊的都是血。楊嘉洛馬上慌忙道:“長纓,你肩上受傷了。”“受傷小事,如今老天給我送來了天大的良機,他是吐蕃的二皇子,最近正聯合舊部密謀造反……還奪了左相宋麟的小妾。”徐長纓一把扯下肩上的鐵蒺藜,朝著暗衛道:“跟著他們,揪出他們的老巢,這次的禮物,比女人要好用的多!”徐長纓陰沉沉的笑著,很快又一場角逐就開始了,世界上永遠沒什麼能堅固,這次她要讓三公主徹底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