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楊氏常年陪著竇淳在外任上,還是近一年才又和洛陽上層貴夫人們走動多些,故而笑道:“小姑娘們會因為一朵花一隻蝶也會爭執一二,並不稀奇。別看她們現在爭得麵紅耳赤,不一會兒就好得像一家人一樣的。我們在她們那個年紀時,不就是這樣嗎?”
崔妙蓮的母親崔二夫人陸衛榮,她乃是崔老夫人娘家的侄女兒,算來也是慶和堂老夫人的表外甥女,且前頭十來年裏慶和堂一直壓在慶安堂之上,素來就和慶和堂走得近,這次春宴她雖然帶著女兒和侄女來了,但是心裏卻是另有想法的。便笑道:“楊嫂嫂這話說得雖有些道理,但是我們那時為了一朵花一隻蝶那不叫吵,最多是拌嘴而已。她們現在這樣子,都快鬧得打鬧起來了。我們家妙蓮和妙芙雖愚笨了些,但也是守禮講規矩的好孩子,今日竟然在你們家吵了起來,可見不是小事呢。”
陸衛榮說完,也不理會楊氏沉下來的臉色,就看向崔妙蓮和崔妙芙道:“阿蓮、阿芙,你們還不知錯嗎?還不快說說將事實道明,待家去了,我也好向老夫人為你們求情。”
陸衛榮話中的意思,崔妙蓮這個女兒最是能領會的,她忙對著眾位夫人福了一福,低眉垂眼地道:“母親勿要生氣,是女兒和阿芙妹妹的錯,沒想到隻顧著誇讚沈六妹妹,忘記了阿瑄妹妹也在,這才,這才吵起來的……”
楊菲兒和楊雪兒對視了一眼,才要說話,卻被楊家夫人一個眼神給製止了。兩人隻得垂頭退後了半步。其他的女孩子也沒有幾個是缺心眼的,聽崔妙蓮的話就知道這是明著偏向慶和堂踩慶安堂了,她們今日隨著長輩來赴慶安堂的春宴前也被叮囑過,待兩邊一樣的遠近,不可摻和進兩房的爭鬥去。故而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心裏頭卻都覺得崔妙蓮欺負人家竇瑄一個小孩子,太不要臉了些。至於沈妍妍,雖不明白崔妙蓮話中的深意,卻是感覺得到她是幫著自己的,故而走到鹹陽郡主身邊撒嬌似地開了口。
“蓮姐姐確實是誇我呢,半句也不曾提竇家瑄妹妹。”
竇瑤聽了氣得小臉緋紅,不由得瞪了沈妍妍一眼,又對著崔妙蓮氣道:“你胡說!分明是你故意挑話引得大家吵起來的,你居然將事兒推到阿瑄身上,她不過五六歲大,你還要不要臉?”
崔妙蓮一聽,卻是咬著唇委委屈屈地道:“瑤妹妹這般指責於我,我可不服,沈六妹妹都能夠證實我說的是真話了,你卻還怪我……也罷了,這裏終究是竇家慶安堂,我終究比你們都大些,向你們賠禮也不算什麼。”說著便要屈身行禮。
二夫人李氏自來是曉得竇瑄不是挑事的人,且也聽說過崔家這妙蓮的為人行事的,當即鬆開了竇瑄,扶著崔妙蓮攔著她行禮,似笑非笑地道:“崔姑娘也曉得自己比她們都年長,豈能讓你向她們賠禮道歉的?要賠禮道歉的也是我們家阿瑤和阿瑄,小小年紀,不明白這說話也是有說話的學問,半點也比不得崔姑娘呢。”
“阿瑤、阿瑄,今日春宴,你們倆乃是主人,卻由著客人吵了起來,確實有錯。來,還不快給諸位姐姐妹妹們賠禮道歉?”
竇瑤和竇瑄忙依言給小姑娘們一一行禮道歉了,不但讓崔家姐妹倆一臉尷尬之色,就是其他的女孩子的神色也有些尷尬。唯有沈妍妍,站在鹹陽郡主身邊一臉得意地受了竇瑤和竇瑄的禮。
鹹陽郡主雖覺得有些不妥,卻又不知到底哪裏不妥,她看了一眼一旁憋笑的陳留侯家的大奶奶,看也不看竇瑄一眼,牽著沈妍妍,就對大夫人楊氏道:“大嫂嫂,今日這宴鬧成這樣了,我看還是先散了吧,我帶著妍妍告辭了。”
楊氏未曾和鹹陽郡主打過交道,聽了這話後下意識地道:“郡主不和阿瑄阿和說說話兒嗎?阿和得知今日你要過來,會提前從先生那個下學呢。”
鹹陽郡主看了一眼低著頭一臉倔強的竇瑄,心中的一絲猶豫立刻就沒有了,搖了搖頭:“以後再說罷。妍妍她爹爹的生辰快到了,我帶著妍妍一道去明玉閣瞧瞧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好東西去。”
楊氏聽了這話呆愣住了,而其他的夫人要麼是低頭掩飾臉色的嘲笑,要麼是偏頭不讓人看見眼中的不屑。
先齊王的嫡長女,當今陛下的親侄女兒,太後娘娘的孫女鹹陽郡主,乃是洛陽城裏人人皆知的花癡女。八年前癡迷竇家三郎竇池,要死要活的鬧騰,將竇三郎和禦史中丞家的二女兒的親事給鬧掰了,如願嫁給了竇池。但是四年前竇池因病去世後,卻迷上年近而立的晉南侯沈開元,哪怕沈開元嫡妻小妾都在。而後更是趁著嫡妻還病重就跑去和太後處請下旨意改嫁給了沈開元。
鹹陽郡主帶著沈妍妍離去了,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竇瑄的身上,憐憫的同情的目光。竇瑄卻低著頭,在眾人看來是委屈無比,卻無人知道她心裏其實半點也不是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