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 / 2)

打斷了大堂內歡聲笑語的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篤篤篤……”的聲音踏在半化成冰的雪地上,極為震耳。驛丞反應快,先帶著夥計跑了出去,竇氏兄弟倆則是抱起了阿成,坐到了靠裏的一張桌子邊,吩咐收拾桌椅的夥計去拿些點心和茶水來,不想話音才落,大堂的門就被哐當一聲給踢開了,嚇得小阿成縮頭躲進了竇安的懷中。

伴隨著一陣冷風進了大堂的,竟然是穿著皮甲的軍人,為首的大漢脖子上還掛著紅色的披帛,那是有品級的武官才有的穿著,他的臉頰上有因為風雪而凍傷的痕跡,整個人帶著一股子從內而外的冷意,十幾個親兵跟著他進來了,很快將大堂裏的桌子都給占滿了,他們占滿了血水和泥巴的褲腳,將大堂的地麵給弄得泥濘起來,使得驛丞的臉色拉得老長。

“哎喲喲,我說軍爺啊,你們將大堂弄得這麼髒,一會兒若是再有大人們來歇腳可如何是好呀?”驛丞扯著嗓子瞪著為首的將官道。也不怪他一個小小的驛丞就敢對有品級的朝廷武將不客氣,實在是本朝承平近百年了,武將的地位是每況愈下,如今邊鎮的諸多節度使和都督更是以文官擔任了。

那將官倒也能忍,沒將驛丞嫌棄的嘴臉放在眼裏,但是其他的副手和兵卒卻不肯了,他們一路冒著風雪趕路是為了朝廷,可是如今一個小小的驛丞都給他們臉色看,這辛苦也太沒勁了。

“你嚷什麼呢嚷?弄髒了大堂怎麼了?地不就給人踩的?這天氣除了咱們你以為會有什麼人來驛站?我告訴你,對我們將軍放客氣些,我們可是劍南都督麾下的前營,身奉軍令在身的。若有耽擱,即便是就地處決了你這老家夥,也無人敢多說什麼的。”

此話一出,驛丞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若是文官哪怕品級再低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但是武官,寒門小戶出身的武官,他可是不放在眼裏的。當即冷笑道:“小官可真長見識了,前些年天水郡公路經此地,可是和氣得很。玉台州刺史裴元路過此地,更是和氣了。那可是弘隆十三年的狀元郎,出身河東裴氏呢。敢問將軍官階幾品?出身何門呀?”

驛丞這話可是將一幹老兵爺們真惹毛了,紛紛叫罵起來了,那位將官也是氣得臉色發青,手下們的叫罵得難聽他也就沒有阻止,反是一把將驛丞扯了過去,揚了揚長了凍瘡的拳頭,低聲威脅道:“我不和氣又如何?你既已知道我們寒門出身,就該清楚我們不知禮不懂禮,即便打了你一頓也是白打了。驛丞大人總不會想挨揍吧?”

驛丞嚇得不輕,被將官丟在地上。竇安此時才上前插話道:“將軍息怒,不如讓驛丞備好酒菜給各位軍爺賠禮。這天寒地凍的,喝口熱酒暖暖身子什麼氣就消啦。”竇安拍了下驛丞的肩膀,低聲吩咐了兩句,那驛丞心裏雖恨,卻也不敢再指責軍卒們了,還小心翼翼地上前賠禮,又留了夥計在堂屋中照應,隻是心裏他則瞧瞧地溜回了後頭備酒菜去了。

那將官沒想到文士打扮的竇安會上前搭話,他也不是沒見識的人,住在驛站裏讓驛丞客氣相待的,定是家世不低的之人了。當即抱了抱拳道:“多謝郎君的好意了。”

竇安卻自來熟地湊了上前,笑道:“不過幾句話罷了,我也是欽佩將軍等人冒風雪嚴寒執行軍令呢。在下竇安,師從洛陽騰旗衛郭彪習武,雖未從軍但是也算是半個軍人了。將軍不必客氣外道的。”

竇安說完又指著竇平道:“這是我大哥和小外甥。”

將官聽了倒是放下了戒心,隻因郭彪在進洛陽騰旗衛之前就是劍南道節度副使。他哪裏知道師從郭彪不過是竇安隨口瞎掰的呢?很快,就在竇安的刻意親近之下,竇平兄弟倆知道了這群軍漢子冒風雪入關的原因了,果然不是小事,而是劍南道下的南邵土司家內鬥,土司和兄弟打得不可開交波及漢民,劍南道大都督司馬南有心扶持土司的二弟,卻聽說土司派人入關請朝廷調兵,便派了他們也入關陳情。

竇平和竇安兄弟倆對視了一眼,彼此眼底都有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劍南道這個時候竟出了事?!司馬南可是陛下親自提拔的呢,這樣算不算是打了陛下的臉?

兄弟倆這時還不知道,此時的皇帝陛下可是極為得意的,隻因突厥的可汗派了使者入洛陽稱臣求娶公主,即便此時的突厥早已不是從前那般強大了,但比起拿突厥無法的先王來,可算得上是大功績了。皇帝膝下養住的女兒不多,隻七位。他自然舍不得親女遠嫁的,故而當臨洮郡王上書他的嫡女楊蓉願遠嫁後,皇帝自然是歡喜異常的,不但重賞了臨洮郡王府,更是封楊蓉為顯榮公主,視其為皇室公主的表率。

等到竇瑄幾個回到了扶風時,楊蓉已經成為公主帶著無數的珠寶和工匠、侍衛等踏上了遠嫁之路,竇家上下以及楊離真真地恨出了一口血來卻無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