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驟雨之前,狂風頓時自神女腳下卷起!轉瞬間,狂風已化作吞噬人命的狂暴怪物!
殿內數百甲士在瞬間被狂風壓倒,劍甲崩碎!
恐怖。
這一刻,無論對這位神女是否了解,是否曾見過她血染長裳的模樣——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了這樣驚懼的想法。
狂風肆虐,神女卻於風眼仍舊執劍獨立。她神色淺淡,似乎先前毀天滅地的一擊不過玩笑爾,她手中握著的長劍,還遠遠沒有真得揮出。
“——神女霜!”
伏羲飽含警告之意,隨著他威嚴一聲,狂風乍息!所有的力量憑空蒸發,淩霄寶殿再度恢複了它應有的威嚴模樣,隻是那上百的重傷甲士無法如先前般肅然分列。
伏羲道:“神女霜,你應知後果!”
神女霜平靜道:“陛下還未回答我。”
伏羲聞言,最後勸誡:“世間萬物,不過白駒過隙,你無需掛懷,更無需在意。”
神女霜卻是撫上了自己的心口,輕聲道:“若當真如此,為何還要存在‘心’?父神羽化,以身化天地,唯留此心化我。”
神女霜笑道:“父神尚不能化解他的心,作為‘盤古之心’的我,又怎麼可能做到偏正不私?”
伏羲道:“你為盤古之心,確實可以稱作天規本身。你若要恕飛蓬無罪,我也無話可說。”
殿中似乎有誰想要諫言,卻被伏羲攔下。
伏羲道:“但是阿霜,你既能離開,盤古之心恐怕已不在神樹了吧?”
神女霜請罪道:“神女霜知罪,願負此罪。”
毀滅盤古之心是重罪。失去了盤古之心,時間的清氣將日漸稀薄。
神女知曉此乃重罪,但被盤古之心牢牢綁在神樹的她要離開神樹,當時確是沒有毀掉盤古之心另外的法子。
句芒曾醉酒對*道出神女霜不能離開神樹的真相:因為神女霜本身並非真實,她隻是盤古之心意識的具象化,她既是盤古之心,又隻是盤古之心的一部分。即是一部分,便自然無法離開本體。
神界升空之後,盤古之心選擇神樹而棲,神女霜也因此守護神樹千萬年。
但神女霜當真無法離開神樹嗎?
不,她可以。既然她是因盤古之心受到束縛,那麼隻要毀掉束縛她的盤古之心不就一切解決?
伏羲卻道:“你錯了,盤古之心本身無法被銷毀。盤古之心與你之間,也並非全如你所知。隻是它察覺了你的意誌,你的意誌即為它的意誌。若你要當真厭棄它,它自會離開你。”
伏羲道:“隻是無論丟失還是銷毀,盤古之心此刻都已不在。它可以沒有你,但你不能離開父神之心。你作為‘盤古之心’,若是失去了實物……你應該明白最後會發生什麼。”
神女霜平靜道:“當然,我既為盤古之心的神相,失去了實物,自然存在不久。”
盤古之心無法摧毀,確實是她和句芒都沒有料到的事。殊途同歸,最終神女霜仍是擺脫盤古之心,走出了神樹。
或許盤古之心會去創造新的物相,但這一切都與現在的神女霜無關了。
失去了盤古之心的神女,羽化消亡隻是早晚的問題。
伏羲給了神女最後的機會:“你可以去尋回盤古之心,我當一切都未曾發生。”
神女霜卻道:“我要飛蓬無罪。”
伏羲沉默良久,方道:“飛蓬與太子長琴有何區別?”
神女微微笑道:“有。而這點區別,或許便是盤古之心創造出我的緣故。”
神女霜說著,忽得將視線轉向了林霜降,向著明明在一切之外的林霜降開口道:“抱歉,總是讓你為我的任性善後,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林霜降大驚:“你、你看得見——”
大殿中的一切仿佛都被暫停了,神女霜透著薄薄的光幕笑著看向林霜降:“這是我的夢境,我為什麼會看不見你?”
林霜降有些語無倫次:“可是你,剛才你的記憶還說,你已經徹底——”
“我是徹徹底底的死了,不過既然還有記憶剩下,那麼感情當然也能留下。”
神女霜走進,伸出白骨森森的手覆在光幕之上:“我是她的‘感情’。你之所以有時無法操控身體,也全是因為我的緣故。”
“為什麼?”
神女霜沉默片刻,方揚起嘴角,微微笑道:“因為嫉妒。”
林霜降:“……哈?”
神女霜眯著眼,笑容帶上了絲狡黠:“因為我已經死了呀,我能夠再見到他,也隻有是在記憶與夢中。”
“我不願錯過任何一次與他相見,哪怕隻是記憶,我也不願他看見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