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粉色的空氣都開始如潮水褪去。
萬年看著麵前的明慧悲憫的少年,他幹淨澄澈,不染世俗,檀香漫漫,如這遊曆世間的佛陀沙彌。萬年想他一定能在佛道上有所成就。可他還是太年輕了,十三歲。
擱到現代,他還是個初中生。
萬年把明拳頭鬆開,替他整理好衣服,抬起他的下巴摩挲,從明的衣服裏掏出手絹細細地擦拭明唇上的糖漬,充滿了耐心,眉目清明:“明,你要學會自己發光。我心中有光照亮,但我會以你的光為鑒。如果,我心中的光滅了,我會以你為光,這樣我就不會迷路。”
也許,我會是你曾經的微光。
但最後,我會和很多人一樣,以你為光。
我從眾生中來,也隱沒在眾生裏,你才是不滅的星辰。
明抿唇,被摩擦的紅潤的唇瓣顫抖著,悶聲悶氣道:“小僧隻是一介盲僧。”
哼,所以,我看不見光。
你就得留在我的身邊。
這是生氣了?
萬年難得好笑地笑眯了眼睛,狹長的眸子更加狹長水潤光澤,就像盛了明月的寒江水,靈動澄澈,又像一隻偷腥的貓兒。
萬年想給硬繃造型的少年擦擦汗,又覺得有點不妥,於是把手絹塞進少年的衣服,“佛家不是說,凡是入眼不入心。用眼看世界,易被浮華所累,所以,你當用心看世界。”
用心看世界,自己成為自己的光亮,照亮這個並不美好的世界,看清了肮髒不堪後,依然心懷希望。心中光不滅,即使黑暗重重如猛獸野鬼,隻要堅定心中的光,才能看清腳下的路。
萬年覺得自己牛皮吹得有點大了,有點班門弄釜,趕緊把明拉到涼快的屋簷下,來了個90°直角轉移話題,“走吧,去吃麵。再曬,你就要改叫晶了。”
晶,三個太陽烤,最黑。
明跟上去,過了很久,也不知道懂萬年的話沒有,緩緩沉吟道:“修行雖苦,但小僧會用心看世界的。”
明的聲音很好聽,如春風化雨,摒去淡淡的疏離後,給人一種溫暖和煦寂靜祥和的感覺。
“這裏,這裏有糖人耶!”
“算了,我們先吃麵吧。”
萬年想吃糖人,但考慮到明肚子餓了,決定先吃麵。
明輕輕扯了一下萬年的袖子,“糖人是什麼樣子?”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的名字呢?”
明尷尬地鬆開萬年的袖子,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薄薄的誘人的唇抿了抿,清俊的眉皺了皺。
明的確忘了麵前少女的名字,拆穿了很尷尬,但這是事實,明必須接受。所以,以他靦腆的性格鐵定會鬆開萬年。
可想到萬年剛剛說的那些話,那些話讓明豁然開朗,仿佛給明換了心境,打開了新世界。明深刻領會到兩人之間的差距。明想抓住在前麵的人,又覺得自己夠不上。
諸多原因如山海冰川橫亙在兩人之間,明想抓又沒辦法抓,也抓不住。
明被山海阻隔無法到萬年身邊。而萬年明知即使山海也能一腳跨過,隻要你敢。
沉默必需有人打破,才會不那麼尷尬。畢竟,他們還要相處很久的。
萬年閉了閉眼睛,拉住明的手指,視線被誘人的糖人吸引住了,耐心解釋道:“糖人有很多種,有馬有猴子還有公雞公子和尚。”
或許因為她是神秘人,所以明總會忘記她的名字。
既然注定要離開,他記不記得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老板,我要兩個。”
“好嘞。”
萬年跟賣糖人的老人說著話,知道自己可以吹糖人就樂了。她在老人的指導下,成功吹出了一個胖乎乎的年貓。
萬年想要炫耀一下,更想讓他也嚐嚐新鮮,把糖人給明,頓了一下轉頭道:“明……”
明根本沒有聽清楚萬年剛才說了什麼,自從萬年握著他的指尖,他的心就一直再抖。
萬年看有些問題,比他通透的多。
此刻,明被萬年拉著,莫名有種失而複得的甜蜜,繼而患得患失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