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凡垂眸,隱忍著目光:“我……”
這時經理過來,親自上牛排。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簡一凡就將上頭的情緒強壓下去,側過臉去。
牛排冒著滋滋的熱氣,朦朧了眼睛。
簡溪拿起刀叉切牛排,聽到簡一凡突然問:“沈辭,能擔得起來嗎?”
簡溪手裏的刀停住。
“作為素心齋第三十六代傳人,沈辭能擔得起來嗎?”
眼前閃過沈辭努力雕刻的模樣,簡溪繼續切牛排:“能。”
一定能。
隻要看穿他的別扭,就知道他不是看上去那麼不靠譜;
隻要看穿他的嘴硬,就知道他始終懷抱著一顆赤子之心;
隻要看穿他的無賴,就知道他一旦認定就是深情。
這樣的人不管是素心齋,還是自己的人生,相信都能擔得起來。
她抬眸,看著爸爸會心的欣慰,知道他這麼問是在擔心師父沈昊。
簡溪想著,什麼時候強迫他放個假,找個由頭,或許他就主動會想著去一趟素心齋了。
吃完飯,簡溪把沈昊送的糕點拿出來給簡一凡看:“爸爸,您看,這就是師父給的出師證明。上邊寫著的畢業兩個字。喏。”
簡一凡半信半疑地打量自家女兒:“我怎麼知道不是你自己做的?”
“我做的和師父做的還是有差距的,您一定能認得出來呀。如果再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主動打給師父嘛,看我有沒有騙人。”簡溪聳聳肩。
簡一凡:“……”
“師父說了,所謂的出師,就是對糕點有著自己的看法,明白這隻是一個載體,而心意是要靠自己醞釀積累的。”簡溪雙手抱臂,挺直腰板,“悟到這一點即為出師。”
簡一凡點點頭,“老人家的確是這樣說過的。”
簡溪勾唇。
簡一凡欣慰地抬眸:“去了一趟曦鎮,你比之前長大了。行了,你可以不用再碰糕點,開學後去攻讀你的法律係。”
簡溪愣愣。
“對了,我給你找了一個實習的地方,讓你提前感受一下律師的環境。方叔叔的律師事務所,你休息兩天後就可以去報道了。”
簡溪回神,悻悻道:“我以為老爸您會食言的。”
“怎麼會,我說話一向言出必行。你也太不了解你老爸了吧。”簡一凡沒聽出簡溪的話外弦音,笑著給她遞紙巾。
簡溪垂眸,是啊,她怎麼會不了解自己老爸呢?
隻是這一次,她還挺希望他食言的。
聽到他說她以後可以不用再碰糕點了,心裏莫名就一陣發酸;
聽到他說她休息幾天後就可以去之前日牽夢繞的律師事務所上班,心裏就空落落的。
仿佛……真的要和素心齋沒有關係了。
從A飯店出來,簡一凡送簡溪回家。
回到舒服的家中別墅,簡溪躺回自己房間的床上,看著熟悉的天花板,全身像散架的零件,但是卻怎麼都不肯休息。
剛去到素心齋的時候,恨不得第二天就回家。
現在,真的回來了,她卻無比想念素心齋。
而這才是離開的第一天啊,以後她要怎麼辦。
簡溪把枕頭拿過來摁住頭,眼前耳邊都是沈辭的臉沈辭的聲音……
“簡溪,你不要再想了!”
“簡溪,你要做回你自己!”
簡溪咬咬牙,撐起身體去洗手間洗澡,換衣服,戴上挎包,拿上手機出了去。
——
去找托尼老師設計新發型;
去商場裏買東西;
去喝奶茶,逛衣服,挑手辦……
總之,簡溪拿著爸爸的卡,把自己過成穿梭在鋼鐵水泥中的白富美大小姐,用金錢墊著無聊難熬的時間。
最後再約上幾個高中同學到酒吧喝酒玩鬧,直到上下眼皮打架了這才回到家裏,攀著床呼呼大睡。
一連三天,簡溪都這麼安排著自己,不給自己一點空餘的能坐下來的時間。
直到她在商場裏看到了玩具展活動,看著各個品牌的玩具促銷展覽,想到大本營的孩子們。
一個要把這些玩具買下來寄回曦鎮寄給孩子們的念頭湧出來,就再也按捺不下去。
簡溪明白,這幾天的努力統統作廢。
她不是沒時間想,也不是真的可以忘記掉,而是根本不用想——
曦鎮的一切都在身體裏待著,包括沈辭。
曦鎮,素心齋。
小教室門口。
阿榮等人排排站,齊刷刷地盯著大門緊閉,還拉著窗簾的小教室。
阿榮摸下巴:“阿辭這麼把自己關在裏邊,沒日沒夜地,沒問題嗎?”
學禮:“自然是有問題的。所以我們才會這麼擔心地站在這裏不是嗎?”
文斯和武邑同款點頭:“自從簡溪師妹走了以後,阿辭就這樣了,他這很明顯是寄傷心於練習啊……”
阿榮探頭看向最邊上的風冉:“簡溪師妹就這麼不打招呼地走了,真是太無情了吧?”
風冉不能在這時候顯示出異類來,隻好強掩心虛地說道:“大概……是怕我們說再見傷感,所以直接和師父打招呼了就走了吧。”
阿榮把頭縮回去重新回到話題中央:“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放任阿辭變成石頭下去?別到時候君閱酒店的大單做出來了,我們的阿辭也沒有了。”
學禮皺眉:“呸呸呸!阿榮你得敲木頭三下!”
“迷信!”
“不,這是應該的!快敲!”
“哎呀,你們好吵啊!”
……
幾個人嘰裏呱啦中,門開了。
大家迅速抓著彼此的手站定,一起看向沈辭:“阿辭你出來了?!”
沈辭靜靜地看著所有人“你們這麼吵,我能不出來嗎?”
阿榮等人:“……”
自從沈辭病倒之後,他們就發現沈辭不對勁起來了——
不愛說笑了,也不找他們一起出去打鬧了,甚至病沒完全後就把自己關進教室裏不停地練習,然後就是把成品往師父房間裏送。
突然勤奮地讓人害怕。
好好一個沈辭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軀殼一般,他們自然是擔心到不行的。
這時候風冉總是會被推出來,他摸摸後腦勺道:“是這樣,我們看你這麼辛苦,都挺擔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