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努力做事你們也擔心。”沈辭看向前方,微微蹙眉。
阿榮咬唇:“是啊,你平時不努力我們擔心你被師父罵,現在你這麼努力我們更擔心你……”
學禮適時捂住他的嘴巴。
沈辭垂眸,越過他們往外走去。
風冉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把所有人都攔住了:“算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這時候,誰都幫不了他。
他隻能靠自己走出來。
沈辭從素心齋出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仰頭間聽到骨頭哢嚓哢嚓的響。
要不是阿榮他們過來鬧,他大概會一直坐下去吧。
不知疲倦,也不想知道時間地坐下去。
坐到天荒地老,手裏的雕刻刀不要停歇。
不然,就像現在這樣,要麵對沒有簡溪在的空間。
時間流動出一層冰冷的涼意,在他觸目不可及簡溪的地方,將他冰寒刺骨。
她這麼一走,把他的快樂和自由都帶走了。
沈辭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大本營。
孩子們的熱鬧聚集,暫時將沈辭的難過抽走了一些,他上前喚孩子們,結果孩子們都沒怎麼搭理他。
定睛一看,他們都在圍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包裹在忙。
“這些包裹是……”沈辭揪住從麵前跑過去的小虎問道。
小虎手裏拿著好吃的棒棒糖,看向沈辭:“沈辭哥哥你來了?”
“我叫你們了,你們沒聽見。”
“我們都在忙著拆包裹呢,是簡溪姐姐寄來的。有零食,有書,還有好多我們沒見過的玩具呢!”小虎吮吸著棒棒糖,開心地說道。
“……”
簡溪。
是她。
沈辭推開柵欄門往裏,毫不誇張地說,這些包裹多到都占滿了半個院子。
她離開了曦鎮,但是沒有忘記這裏,忘記這些孩子們。
沈辭隨手拿起一個包裹打開,裏邊有一張卡片,拿起來看,上邊是簡溪雋秀的字跡:
孩子們,請不要怪姐姐不辭而別。姐姐沒有離開,這些東西就是姐姐的心意,希望你們能夠開心地成長。然後……要聽沈辭哥哥的話。
署名是簡溪。
其他孩子們也紛紛從包裹裏拿出卡片,對沈辭說:“沈辭哥哥,這裏也有,這裏也有。我這裏也有。都給你吧。”
每個包裹簡溪都放了卡片,寫的話大致意思相同。
仿佛是把自己的歉意分散各處,重複無數。
都說見字如麵,沈辭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卡片上的字,卻還是覺得簡溪離他好遠好遠。
“沈辭哥哥,你吃不吃?”沈辭出神間,一個肉呼呼的身體粘過來,是小虎,他把另一根嶄新的棒棒糖遞到他的嘴邊,“簡溪姐姐寄過來的棒棒糖真的比鎮裏賣的好吃多了呢!還很漂亮!”
沈辭搖搖頭:“我不吃。”
“沈辭哥哥的臉跟個苦瓜似的,你還是最應該吃一下的。”小虎皺了皺眉,十分嫌棄地用小手指戳戳他的臉說道。
沈辭哭笑不得,這個小虎是所有孩子裏最精也最調皮的,之前就是他得罪了比他個子還高的小惡霸被欺負,幸好把他給救了。
沈辭接過棒棒糖,問道:“簡溪姐姐沒和你們當麵說再見,你們一個個都不生氣?”
小虎眉眼彎彎:“簡溪姐姐不是說了嗎?她沒離開我們。”
沈辭切了一下:“我看你們是被這些玩具和書收買了。”
小虎往沈辭的大腿上靠:“才不是呢,我們是真的相信簡溪姐姐沒有離開我們,簡溪姐姐也不會離開沈辭哥哥的。”
沈辭剛把棒棒糖放進嘴裏,就聽到小虎這麼說,那一抹甜瞬間就變成了全部的苦,他垂眸悻悻道:“小虎就這麼相信人嗎?大人總是愛騙小孩子的。”
小虎不高興地噘嘴:“那簡溪姐姐沒有騙沈辭哥哥唄。”
沈辭回神:“你怎麼知道的?”
小虎舔舔棒棒糖:“上次簡溪姐姐來這裏苦惱要送什麼生日禮物給你,我說把沈辭哥哥最喜歡的簡溪姐姐送給你就好了呀。簡溪姐姐臉紅了,把剩下的薯片都給我吃了呢。”
沈辭:“……”
小虎信誓旦旦地說道:“所以簡溪姐姐沒有騙沈辭哥哥,因為我們都不會騙自己喜歡的人的。我就不會騙沈辭哥哥。”
沈辭:“……”
他緊繃的臉一點點地被小虎的話溫存融化……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簡溪送自己的向日葵花圃之前有過這麼一段溫馨可愛的小插曲……
原來,為了他,她也冥思苦惱過。
……
“所以簡溪姐姐沒有騙沈辭哥哥。”
“因為我們都不會騙自己喜歡的人的。”
……
小虎的話反反複複地在沈辭的耳邊回響,他笑著笑著泛起了苦澀。
如果孩子的童話世界可以套用承認的世界該有多好。
那樣,他就不會用欺騙的手段送她回到她原本的生活軌道中去。
明明是甘之如飴,卻在小虎的話後更加地思念成疾。
沈辭望著院子裏的這些包裹,眸色漸深。
晚上七點半,簡溪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喂。”
是沈辭!
簡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腰一下子挺得筆直,手握緊手機,屏息住呼吸。
沈辭見簡溪沒說話,等了一會兒,表明該通電話來意:“你寄給孩子們的禮物,孩子們收到了。他們……一定要讓我打電話跟你說一聲謝謝。”
簡溪咬唇。
她不傻,自然聽的出這是沈辭為自己找的借口,實在名正言順。
她也是為了他這個借口能找的名正言順而感到無比欣慰。
“恩。”簡溪輕輕地恩了一下,說道,“孩子們……收到了就好,喜歡就好。”
電話那頭沈辭又沉默了一會兒:“讓你破費了。”
“不會,沒有。”
沈辭沒說話,簡溪也沒再說話。
兩個人的對話顯得格外尷尬且如墜入死海,好像都在等著對方多說一句,卻又不敢主動說起什麼。
要知道,上次他們說話還是在半山腰的花圃邊,還是不歡而散甚至有些慘烈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