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禮點了點頭,兩個人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崇禮來到蘇州都是在應付靖遠侯府的關係,難免謹慎小心,平日裏喝酒很不痛快。此時遇見令人易生好感的王勤,見他學識淵博,性子溫和,兩個人話都很投機,便生出結交之心。
可惜王勤次日還有差事兒,不會時常在府上。
兩個人約了半天,終於是將下次喝酒的日子定到月底。
王家孩子多,看起來又都很知書達理,即便是性子急躁的王懷玉在王勤麵前,也會老實許多。
王勤主動提出讓白若蘭隨時可以登府玩耍,白崇禮痛快的應下。他本就覺得自從全家南下以後,女兒活潑的性子改變太多,早就想給女兒尋找小夥伴一起玩耍了。
白崇禮喝得盡興,回家的時候都已經子時,白若蘭望著有些醉酒的父親一陣無語,不過她曉得近來父親也很寂寞,難免此次放縱一下。
白崇禮怕擾了妻子休憩,主動睡到書房。白若蘭安置好父親以後,吩咐小廝仔細伺候。她轉身去看了一眼母親,發現母親屋內居然亮著燭火。
白若蘭有些詫異,吩咐丫鬟帶她進入裏屋。
隋氏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手持一封信函,借著光亮仔細看著。她太過專注,都沒有注意到白若蘭近身。
“娘親?”白若蘭小聲喚道。
隋氏嚇了一跳,猛的抬起頭,眼角掛著淚珠。
白若蘭也非常驚訝,急忙快速上前,一把搶過信函,道:“這都什麼時辰了,您還不睡覺。這信是哪裏送來的,怎麼還讀哭了。”
“若蘭!”隋氏不快的喊她,說:“小心點別撕破那信,這是你姨母寄來的。晚些時候管事才交到我手中。你爹尚未讀呢。”
白若蘭哦了一聲,忍不住看了一眼信函,說:“我能看看嗎?”因為是獨女,她從小和父親一起讀書識字,倒是和一般大家閨秀不太一樣。
隋氏猶豫片刻,說:“你看吧。過了年你就十四歲,是大孩子,有些後宅的事情我不願意瞞你。咱們家人口簡單,你性子又單純,那位李公子是侯府門第,你總是要多學多看多聽一些事情的。”
提親未來的親事兒,白若蘭莫名紅了臉,話說李念那臭小子有陣子沒出現了。
隋氏沒有注意到女兒的反常,柔聲道:“這些年我從未回過娘家,也很少和你提及你外租父家的事情。眼看著年關將近,你外祖父派人來信說了幾次,想讓咱們回南域過年。你外祖父今年不到五十,官職不高,是隋家軍中的一名千戶。我嫡親娘去世的早,小寧氏是娘親的庶出妹子。為何納庶妹為妾,這話說起來很長……”
隋氏皺了下眉頭,索性長話短說,越過去這段往事,直言道:“當年我娘親第三胎還是女兒,而且身子也變得虛弱,子嗣艱難。迫於婆婆壓力,必須納妾。納小寧氏是我外祖父的決定,總之當時情景很亂,我娘親也不是很樂意。小寧氏後來就懷孕了……令人意外的是我娘也懷孕了,這算是雙喜臨門,父親甚是開心。娘的雙胞胎肚子大,七個月就早產了,所以你兩個舅舅隋敬安,隋敬衡比所謂的庶長子早落地,小寧氏對此有些耿耿於懷,最後不足月份早產。父親一下來了三個兒子,心裏很是高興。大家都說三個奶娃子,若是家中沒有女眷照顧,成何體統?在我外祖父的推動下小寧氏就被扶正。妾扶正其實並不好聽,可是武將家裏沒那麼多規矩,再加上我娘親是為了父親生子去世,還是兩個兒子,父親覺得虧欠我外祖父家,就扶了他的庶女為正室。”
白若蘭微微歎了口氣。母親一直稱呼繼母為小寧氏,可見心裏一點都不待見對方。
她沒有庶出的弟弟妹妹,可是若想到其他女人敢爬她得的床,她殺人的心思都生出來了呢!何況是徹底取代娘親的位置!
“我嫁給你爹的時候是你容姑姑剛和靖遠侯府世子爺定親。於是你爹的婚事兒也是通過老侯爺保媒。當時你爹身子骨不好,著急娶親是為了衝喜的……”
白若蘭徹底呆住,這件事情家裏從未有人和她提及。
隋氏是衝喜娘子,名聲聽起來不好,若是老爺死了,下麵人說三道四倒是有可能的。但是如今隋氏和白崇禮小日子過的正是紅火,除非想死,否則誰敢輕易念叨這種不光彩的往事。
白若蘭眼圈發紅,默默的坐在隋氏旁邊,心疼道:“娘親……”
外祖母剛去世,娘親好好的嫡女身份就被遠嫁邊城給從未謀麵的男人做衝喜娘子,這是家中處境多麼艱難啊。若不是她爹是好男人,娘親一輩子豈不是就這麼完了?
隋氏摸了摸女兒頭,說:“你別撲過來哦,娘親抱不住你。”
白若蘭嬌憨的退了兩步,坐在床邊,說:“既然如此,我都不想認那外祖父了……”
隋氏一愣,搖了搖頭,道:“也不怪父親。他畢竟是個男人,又哪裏懂得女人之間的事情。他待我娘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大多數男人好一些。”隋氏見白若蘭還是不滿的樣子,笑道:“自然是沒你爹好啦,你爹是全天下獨一份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