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陽出來了,她才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好冷。
一陣風過去,她全身的濕衣服就凍成硬邦邦的盔甲,一動韁繩,細碎的白色冰粉就從關節處直往下掉。
簫圖南看她臉色明顯發青,有些著急,道:“來!我抱著你走,暖和些。”
青瞳伸出青白色的手想抓著他的韁繩爬過去,可是手指卻僵硬的絲毫不聽使喚。簫圖南舍了自己的馬匹,縱身躍到她背後,將她僵硬的手臂從韁繩上摘下來,把她的腳也頂出馬鐙,用自己的四肢緊緊合住,盡可能給她更多的溫暖。
上了馬背才發現,青瞳騎的這匹馬竟然比他那匹好不少,兩個人騎上去也絲毫沒有影響馬匹的速度。簫圖南暗自搖頭,是不是把更好的馬給她已經成了習慣?怎麼隨手挑出這兩匹也是她的好?
策馬上山可就急不得了,他們現在隻有這兩匹馬,山上盡是亂石,別說踩滑了將他們扔下去。要是催的急了,萬一踩進石縫折斷了馬腿也是大大的麻煩。
青瞳嘴唇已經呈現青白的顏色,簫圖南道:“堅持一下,等我找個山洞便可以生火了。”
“別……”青瞳牙關打戰:“這座山不安全,再翻過一座山嶺……趁著大雨剛停,山下有流水能衝掉我們的足印……再翻一座山嶺,就算有人尋……尋來,也不知道我們進、進了山裏……”
簫圖南何嚐不知,隻是看青瞳凍的厲害,想盡快給她找點溫暖。聽她這麼說,隻好策馬又翻過一道山嶺,在山穀僻靜處找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洞。
他想翻身下馬,卻突然發現四肢僵硬無比,卻將青瞳一起帶著掉了下來。
略微動一動,這才發現兩個人的衣服竟然已經凍在一起,密不可分。
簫圖南一愣,掙紮著想起來。卻聽見青瞳悶悶的道:“別扯!好疼!”她衣服結冰早,連皮肉也一起凍的黏在衣服上了。
“你別動,我脫我的衣服下來。”
簫圖南將自己衣服小心褪下,那衣服已經凍的結結實實,離開了人身體,仍然貼在青瞳後背上,如同仍然有人抱著她一般。
“青瞳,你進山洞避一下風,我去砍些柴來生火取暖。”
“嗯。”青瞳低低的應了一聲,卻仍然伏在地上不動。
“青瞳?你還好吧?”
青瞳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
簫圖南心中一緊,心道她不諳武功,凍了這麼長時間,恐怕是生病了。忙伸手去她額頭上試溫度。誰知不但沒有發燒,反而觸手一片冰涼,和冰雪溫度相差無幾。
活人哪有這麼涼的?簫圖南心中著急,雙手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山洞中,道:“青瞳,你等著,我去生個火堆,給你暖和一下。”
等他抱著一捆柴火回來時,已經滿身都是淤泥,原來接連摔了好幾個跟頭。雖說是雨後道路濕滑,但憑著他仍然摔的如此狼狽,自然是心中不安的緣故了。
“青瞳,是我。”他先叫了一聲。他不敢保證那女人不會躲在洞口等著,如果不打招呼,他很可能挨上一刀。
然而裏麵一片安靜,半點聲音也沒有。簫圖南心中不安,什麼也顧不得了,三步兩步便衝了進去,隻看了一眼,他的心便是猛的一沉。
隻見青瞳側身躺在地上,頭發灰蒙蒙的,已經結上了一層冰霜,和結了冰的衣服凍在一處。
她臉色是異樣純淨的凝白,嘴唇呈淺淺的粉白色,指甲是淡淡的青白色,就像全身的血都已經流光了一樣,在沒有一點兒顏色。
她胸口沒有半點起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溫度,她看著完全不像是個有生命的人,而是一座石頭雕成的人像。
那件衣服仍然貼在她身上,已經在避風的地方躺了那麼久,衣服上的冰竟然一點也沒有融化!
那豈不是說……她的身體並不比冰暖和?
“砰”的一聲,簫圖南一步就躍了進去,他顧不得生火,先抓過酒囊,吸了一口酒對著青瞳的口喂進去。
然而青瞳雙唇緊閉,酒水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中間傳來吱吱咯咯的響聲,冰粉從那些凍硬的衣服上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