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紅芒。

客人們顯然沒什麼耐性,手裏拿著大刀鎖鏈什麼的,在樹叢中自以為隱晦一步步逼近。

白訣安在用餐之餘,順手往一邊兒枯樹上丟了個啃幹淨的骨頭。

那一小節還帶著肉香的骨頭像是戳到了什麼機關,周圍一圈兒的枯樹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樣開始顫顫悠悠舞動布滿倒刺的枝幹和深埋地下潮濕肮髒的根須。

遠道而來的客人們無處躲藏,手中武器和穿在裏麵的軟甲擋不了樹枝上愈發粗大的正對著門麵掃來的鋒利樹皮的刺,各種要害多多少少被傷了皮肉骨頭,血道子一條又一條,一瞬比一瞬更顯狼狽。

算是他們識相,一群人跑得及時,白訣安看著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的小刺客們繼續啃兔子腿兒。

隻是有些怪可惜的,可惜這些樹沒法跑。

小狐狸突然停下了進食,小鼻子聳著一點點嗅著,撇下還剩一半的烤兔子往之前他們撤走的方向走。

白訣安叫了兩聲不見它回應,擔心那家夥一不小心踩個什麼髒東西,無奈起身追了上去。

彌骨峰太大了,貫穿三國兩地,裏麵有許多地方就連在這兒生活了十多年的白訣安都沒去過,小狐狸獨自到處跑,她不安心。

跟著白團兒走了差不多半刻鍾,那家夥忽然一下子鑽進個被雜草掩住的小山洞裏不見了身影,在它身後不出不遠處的白訣安低低罵了聲“蠢狐狸”,然後還是小心翼翼上前幾步,伸手撩開枯草往裏看,卻不著急進去。

山洞不過一人高,洞口處擋著幾根幹枯卻怎麼也扯不斷的堅韌藤蔓,掛著些亂七八糟的樹枝草梗,離遠了竟是發現不了這後邊別有一番洞天。

裏麵放著幾個潮濕布滿青苔的石墩兒,小狐狸這會兒正伸著前爪試圖夠下最裏邊那墩上放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個圓形木牌。

這山洞有濃鬱陰沉的惡鬼的味道,白訣安對它們再熟悉不過,追其源頭,全都是從那木牌上散發出來的。

“白團兒,回來。”

被主人冷冷清清的聲音喚醒,小家夥眼底那層僵硬褪去後就是一個激靈,一身毛瞬間炸開像隻白針的刺蝟,毛茸茸軟趴趴的大尾巴因為受了驚嚇高高豎起,一個猛回頭跟一陣風似的直接撞回白訣安懷裏抖個不停。

“嗷嗚嗚嗚——”

它已經被嚇的語無倫次了。

“惡鬼牌?”

黃泉死地的鬼差會隨身帶著幾塊鬼牌,用來禁錮犯了事的惡鬼押送往死地。

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倒不是白訣安自誇,彌骨峰多多少少也能算是個鬼魂繞道的地方,除了有生人護著的新死鬼跟不認路飄錯了的小家夥們,鬼怪們繞不過去也會自覺悄悄地路過。

更逞論那些看到白訣安跟見了鬼祖宗一樣的黃泉鬼差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它們不會專門跑來放個鬼牌嚇唬小狐狸。

把白團兒抱在懷裏用寬大的袖口裹嚴實,就露出它的一對狐狸眼睛眨巴著到處瞅,白訣安掀開洞口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彎腰走進去,差點就被裏麵濕乎乎臭烘烘的味道熏了出去。

因為雙手抱著狐狸空不出來捂住口鼻,閉氣又會對五感造成一定程度的偏離,隻好緊緊鎖著眉頭斂了眸子,強撐著一股倔強往裏又走了幾步。

山洞雖然潮濕陰暗,可白訣安還是隱約從布滿零散青苔的牆壁上看到了一幅幅不知用什麼東西刻進去的零散壁畫。

最中那幅:

有人,著華服,持劍,後生雙翼,額有雙角,足踏山火,雙眸緊閉,下方擠滿了匍匐火海上的小人,在煎熬中向神明虔誠朝拜。

剩下都是些殘破到看不清線條的,白訣安就沒有怎麼去注意,加快腳步拿到了那木牌收進腰封就抱著白團有些急促的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