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薑轉頭一瞧,窗外趴著個青年,正盯著她看。二人目光相接,他忽然驚呼一聲,調頭就跑。
聃虧連忙追出去,口中大喝:“何處來的賊子!”
原本已經跑遠的青年忽然蹭蹭蹭又跑了回來,漲紅了臉怒視聃虧:“誰、誰說我是賊子!在下可是長安君府上的門客!”
聃虧一怔,易薑已經走到門口來。廊下燈火不夠亮堂,隻能看見他半邊青灰色的衣裳和半邊圓鼓鼓的腮幫子。
“既然是門客,怎麼不走門呢?”
一聽易薑說話,青年的視線立即移到了她身上,神情很是激動:“啊啊啊……桓澤先生竟與在下說話了!”
“……”易薑摸不著頭腦。
青年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有些羞赧,理了理衣襟,走近兩步,朝她行了一禮:“在下裴淵,仰慕先生風采久矣,今日有緣得見,不想先生竟如此年輕。”
易薑明白了,原來是粉絲。
裴淵雙頰酡紅,早忘了跟聃虧的不愉快,盯著易薑的雙眼簡直在發光:“淵生平有一願,願與先生暢談一番,死不恨矣。不知先生可否賜教?”
“這個嘛……”易薑抬頭望了望隱在雲層中的月亮:“時候不早了,不如下次吧。”
裴淵一拍腦門:“是是是,是淵心急了,先生還有信件要看呢。”
易薑也想起來這事來了,那信還不知道是誰寫給她的呢,再說她在這兒簡直是個文盲,就算知道誰寫的信也看不明白說的什麼。
真是要命,除了寫信你們就不能直接捎口信?
聃虧走近兩步,朝裴淵見禮賠罪,但神色依然不快:“敢問先生是如何知道鬼穀派傳信標記的?”
易薑收神看向裴淵,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身上。聽聞此言,裴淵立時挺直了胸膛:“實不相瞞,在下與這代鬼穀先生頗有淵源?”
“哦?”不隻是聃虧,連易薑也來了興趣:“是嗎?什麼淵源?”
裴淵眉眼之中皆是得色:“我曾在雲夢山中做過鬼穀先生三天的鄰居!”
“……”
“……”
聃虧默默轉頭扶了一下易薑:“姑娘還是進去看信吧。”
“說的也是。”易薑返身回屋。
裴淵沒得到期望的回應,怏怏跟進屋來,不敢除鞋入席就座,就站在一邊看著易薑。
窗外晚風徐徐,白衣寬鬆,衣袖帶風,裴淵覺得她連抿唇皺眉的側臉看起來也是那般地與眾不同。
嘖嘖,不愧是鬼穀先生的弟子啊!
聃虧朝他眼前橫擋了一步:“桓澤先生要看信了,先生先請回吧。”
“啊……那淵改日再來拜見先生吧。”裴淵心滿意足又依依不舍,口中說著要離開,腳步卻是慢吞吞的。
易薑拆開信函,掃了一眼那天書一樣的文字,心不在焉。一直到裴淵出了門,她轉頭對聃虧道:“我前些時候在牢裏受了點苦,眼睛在晚上看東西常有看不清的時候,不如你來替我閱讀這信吧。”
本以為聃虧會答應,誰知他竟退後一步連連搖頭:“不可,這信必然是公西吾寄來的,你們師兄妹之間的信函,我一個外人看不好。若是晚上閱讀不便,姑娘不妨等明天白天再看好了。”
“啊……也好。”易薑低頭將信納入袖中,一邊琢磨著,當務之急還得學認字啊。
想了片刻,她忽然有了個主意,起身在屋裏隨便找了份竹簡遞給聃虧:“你替我將這個送去給裴淵,就說我請他替我謄抄一份。”
聃虧看了一眼手裏的竹簡,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即照辦去了。
那邊裴淵整個人都激動了,嗷嗷,桓澤先生居然請他謄抄書籍!今晚不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