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媽一邊笑著,一邊伸出舌頭。她竟然在舔手中的線團,因為毛線的質量不太好,黏了她一嘴的絨毛。
她不是寶兒媽,在那具肉身裏還藏著另外一個靈魂,那就是寧寧。就在剛才寶兒媽接住線團的一瞬間,她上了她的身。難怪豐子染叫她別撿,因為我有鎖魂珠護體,但她卻沒有。
豐子染將毛線繞了幾匝在指尖上,扯成了兩截放掉了寶兒那邊。然後他牽著線,緩緩從房間走出來,關上了寶兒的房門。
他一揮手,手中的紅線彈了幾下,竟纏住了寶兒媽的雙手。寶兒媽又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她的聲音本來就很恐怖,現在體內還有一個猙獰的鬼魂。嚇得我往旁邊跳了幾步,生怕她朝我撲過來。
“仔細看著她。”豐子染對我說。
我本來不想聽他的,因為太衝擊視覺了。但是想到線團掉落是我的失誤,我又不得不照做。於是咬緊牙關,正眼瞧著那張若隱若現扭曲的臉中臉。
她的麵部每抽搐一下,我的心就哆嗦一下。想著萬一她把舌頭伸長了怎麼辦,她不舔毛線了來舔我怎麼辦?加上現在她被豐子染固定住了雙手,根本舔不了毛線團。
瞧著瞧著,我隱約看見寧寧的嘴裏有一團東西。並不是寶兒媽口中的,也不是毛線的絨毛。有點像一團煙霧,黑漆漆的。
“她,寧寧嘴裏有東西。”我對豐子染說。
“看得見是什麼嗎?”
“看不清楚,好像是黑霧。”
豐子染一聽黑霧,臉色一沉,兩步並作兩步走到我跟前。他抬起胳膊將我攬到他的身後,然後鬆開自己指尖的紅線,綁在了桌腿上。
“難道,那團黑霧有毒嗎?”
他靠著我往後退了幾步,與寶兒媽拉開了一米的距離,這才說:“黑色的是怨氣,青色的是冤氣。擁有冤怨之氣的鬼魂是不能開口講話的,那團氣會堵住她的聲道。”
“對我們有什麼壞處?”
“不是我們,是你。”他撇過頭繼續說,“你的吸靈體質,很容易將她的那團氣吸入自己體內。我想以你現在的心理素質,要承受一個女人的怨念,簡直天方夜譚。”
我咽下一口唾沫,問他道:“我既然是吸靈體質,為什麼吸不了她?”
他卻突然反問說:“你吃人麼?”
“當然不吃,我又不是鬼。”
“她現在還保留著人的模樣。你要是能下得去口,盡管去啃,我絕對不會攔你。”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鬼魂還被一層靈模包裹著。
“那現在你把她這樣半綁半不綁的要幹嘛?她好像很危險。”我說。
“當然是看看她究竟有多危險,她不犯罪,我怎麼確定她有罪?”
“她要是犯了罪就晚了,應該防止犯罪,‘防止’啊你懂不懂!”我嚷道。
豐子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半晌才說:“看不出你還挺明白事理的嘛……如果要讓她徹底消停下來,就必須知道她怨的是什麼。我不是說過,我的工作是‘恕怨’。怨和冤之間,有一條結了死扣的關係鏈,很快你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