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晴是被呱噪的鳥叫聲吵醒的。
確切地說,是被八哥鳥粗噶的大嗓門吵醒的。
俞晴睡眼惺忪地起身關上禁製,隔著窗子看見八哥鳥粗短的小腿挪動的飛快,肥碩的身軀靈活無比。
“這麼早,有事?”俞晴揉著眼睛問。
八哥鳥不答,細細端量俞晴片刻,驀地爆笑出聲,一隻翅膀叉腰,一隻翅膀扶住門框,笑得前仰後合,幾乎喘不過氣來,“哎呀媽呀,敢情是真的,妹啊,你真自己對自己使爆裂符?”
這鳥莫非專程來看她出糗?
她不就臉上多了幾處燒痕,臉色不怎麼好看,至於幸災樂禍成這樣?
俞晴沒好氣地坐下,接著昨晚未補完的道袍繼續縫補。
八哥鳥仍拍著胸脯笑,“山上都傳遍了,說門派出了個自虐的精英弟子,被符籙炸得滿臉焦黑,跟姐有得一比。”
“一派胡言!”俞晴氣極。
“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麼埋汰人,拿妹跟姐比,這能比嗎?姐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八哥鳥忿忿不平地說,抬頭瞧見俞晴比鍋底還黑的臉,忙收住話頭,不知從何處取出個玉瓶來,“呶,養顏膏,擦在臉上疤痕立消,見效老快了。”
打開瓶蓋,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是上好的傷藥,俞晴麵色稍緩,向八哥鳥道謝。
八哥鳥擺擺翅膀,“別謝我,這玩意就在門口,姐順手拿進來了。”
俞晴沒太在意,不是空雲就是空雨放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別人。隻是,為何放在門口而不送進來?
那一定就是空雲了,想到他的冷麵,俞晴莫名地心虛,胡亂地挑了點藥膏往傷痕處抹。
八哥鳥倒不怯生,抓起地上散亂的紅果,用翅膀拍了拍,塞進口中吧唧吧唧地吃,邊吃邊溜達,黃豆大的眼珠子滴哩咕嚕地轉,“妹啊,你這屋子這麼大,自己住著多孤單,幹脆姐搬來跟你一起住。”
它嘴裏塞著紅果,話語含含混混,俞晴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八哥鳥伸著翅膀比比劃劃,“姐說搬過來照顧你,你啊沒來幾天,得罪的人倒不少,你可知外麵的人都怎麼說你的?姐活了百年有餘,見多識廣,山上的人誰不賣姐七分麵子,有姐罩著,管保誰都不敢欺負你……”
囉嗦半天,唾沫星子亂飛,俞晴隻聽清了第一句,不解地問:“你怎麼想起到我這裏住?”
八哥鳥黑臉透著紅,紅裏滲著黑,扭捏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說:“姐辭了差事,不幹了,丫的鶴四前天跟鶴十九成親了。妹啊,你說姐容易嗎,巴巴地從極北飛到泰中,吃得比豬少,幹得比牛累,千人騎萬人坐,不都為了那負心漢。誰知人家吭都不吭一聲,跟鶴十九好上了。偷偷摸摸成親也就罷了,那渣鶴還不要臉地來攛掇姐,姐好好一黃花大閨女,吃飽了撐得去給人當小三?媽的,糟踐人也沒這麼糟踐法的……”
俞晴支棱著耳朵總算明白了,原來就是一癡情女遭遇負心漢的悲情故事,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正捋線頭,八哥鳥驀地衝過來,啄了她一下。
俞晴吃痛,嚷道:“你幹嘛?”
八哥鳥得意洋洋地拍著翅膀,“姐跟你簽了契約,你同意姐也要來,不同意姐也要來。你那裏不是有間屋子空著,姐去收拾收拾。”
俞晴看到手指上的血,想起當初看的玉簡上寫著,人可以與妖獸簽訂契約,妖獸也可主動與人簽約。
看來這八哥鳥想要賴上她了,她被人欺負也就罷了,可被隻八哥壓在頭頂,日後還怎麼見人。
俞晴似笑非笑地說:“你難道不知道,作為被動簽約的一方,我可以隨時解約。”
“你敢!”八哥鳥炸了毛般,翅膀尖指著俞晴,隨即想起什麼,腦袋頓時耷拉下來,可憐兮兮地說:“妹啊,那邊反正我是不想待了,看在姐對你一片真心上,你幫姐這次……以後下山,你指名叫鶴四載你,姐也要騎它一次。”話到最後又趾高氣揚起來。
俞晴奇道:“仙鶴不是不載煉氣四層以下的修士嗎?”
八哥鳥忿忿道:“精英弟子,你是精英弟子知不知道?它不載你,你就跟馴獸的雜役說,禁它飲食。”
俞晴傻眼了,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可從來沒人告訴她,害她受那麼多鳥氣。
也罷,八哥鳥雖然嘴碎,可對仙緣閣的了解比自己多,先收留它幾日,反正隨時可以解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