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俞晴臉上,不過數息便移開,淡漠得如同萍水相逢的路人。
俞晴垂眸,莫名地有幾分黯然。
蔣遊為兩人介紹,“這是葉道友,這位是敝門派的空雲師兄,是見仁真君的親傳弟子。”
見仁真君?
好長時間沒聽過這個名字了,也不知,他出關了沒有?
俞晴咬著下唇,不自主地抬頭看向空雲。
厲行卻是一愣,見仁真君乃泰中為數不多的元後修士之一,聽說收徒極為苛刻,能成為他的親傳弟子,空雲定非尋常人物。
空雲感受到厲行的目光,臉上漾起淺淡的笑容,如往日一般清雅高貴,“在下不才,也隻學得師尊一點皮毛而已。”
蔣遊卻為仙緣閣有幾位元嬰修士而甚是得意,“師兄太過謙虛,二十出頭便有築基中期的修為,有幾人能做到?對了,聽說真君閉關好幾年了,不知何時出關?”
空雲淡淡地說:“此次閉關時間短,隻六年,上月已經出關了。”目光輕飄飄地掃過俞晴,似是渾不在意地續道,“眼下師尊跟空雨師弟去了河梁,想必不日就可歸來。”
河梁,不就是春蓮跟何老柏要去的地方?
俞晴一下子想起自己贈送給春蓮的那支白玉簪,見仁是不是追著白玉簪去的?
空雨跟著見仁真君去了河梁,那麼空雲為何來孤山,莫非也是因自己?
如此一想,俞晴身子搖晃著,幾乎站立不住,隻聽空雲的聲音不徐不疾地傳來,“我卻是因為家中有事,需得回昭熙一趟,所以未能跟隨師尊前去。”
原來他是路過……
俞晴舒一口氣,就見蔣遊笑道:“既然來了,正好趁機到大孤山轉轉。厲兄在孤山鎮居住多年,對大孤山再熟悉不過。”
厲行淡然一笑,轉向俞晴,道出喊住她的緣由,“眼下我們隻有四人,不知葉道友可願一同前往?”
俞晴思索片刻,應道:“好。”
厲行頜首,“既如此,葉道友回去稍作準備,三日後出發。”
俞晴點點頭,告辭離開。
蔣遊猶豫著對厲行道:“我們還有位煉氣期師侄,倘若再加上葉道友,隊中兩位女子,是不是有些不妥?”轉而向空雲解釋,“方才的葉道友雖是築基初期,可畢竟年紀輕,能力有些欠缺……上次我們一同曆練過,是以……”
話說的吞吞吐吐,空雲豈能猜不出他的意思,左不過是嫌棄俞晴拖累大家。
空雲默默歎口氣,正要開口,厲行已先一步打斷蔣遊的話,“我會照顧葉道友,至於你們同行的那位女子,就請你們多費心。”
蔣遊麵色甚是尷尬,賠笑道:“我也是怕出了閃失,畢竟修煉到築基也不容易,倘或有個三長兩短不好交代。”
厲行淡淡地說:“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
空雲負手站著,目光在厲行臉上停留片刻,轉而移向別處。
飛雪簌簌地飄落,屋舍樹木都籠上一層濃重的白色。
來往修士氣定神閑,談笑風生。
雪花落在靈布裁成的衣衫上,瞬即滑落,衣上不留半點濕意。而凡人俗子個個攏手縮肩,瑟縮不已。
有頑皮的孩童,穿大紅棉襖,頭上梳著兩隻丫髻,在雪地裏奔跑。她的褲角濕了大半,手臉也凍得通紅,笑容卻是極開心。
四五歲的年紀,倘若有靈根的話,現在就應該開始打坐修煉了,有哪來的空閑在街頭玩雪?
凡人雖壽數與體質不及修士良多,可快樂與滿足未必比修士少。
空雲不由想起方才見到的俞晴,墨發梳成雙環髻,發間斜插一支嵌珠木簪,穿著鵝黃色衫子,仍是俗家少女打扮,並無半分修士氣象。
難不成她還是不願走修真之路?
空雲苦笑,這個師妹,看著溫婉,其實心裏卻著實固執。
思及蔣遊對她的評價,不禁又是感慨,師妹的性子,的確也不適合修真。這一年多獨自在外,恐怕也是受了不少苦。
也不知,是否被人欺負過?
正怔忡著,聽到蔣遊等人在商議進山需帶的物品,空雲接過清單掃了一眼,見厲行已經勾掉了大部分,便道:“在下會些微末的煉丹之術,丹藥交於我即可。”
蔣遊聞言,將剩餘的幾樣勾了,笑道:“那我就沾個便宜,隻準備這些物品了。不過……”話語一轉,對空雲道,“大孤山雖無高階妖獸,可群居妖物不少,蘇師侄可有防禦法器?”
空雲想了想,淡淡地說:“大概能夠自保。”
蔣遊很是意外,他本以為空雲跟蘇籬結伴而來,兩人一個豐神飄逸,一個嫵媚豔麗,定是道侶關係,沒想到聽空雲的話音,卻頗為生疏,甚至有點冷淡。
而厲行跟葉道友卻不知何時有了首尾,厲行會如此回護她,還口口聲聲地照顧她。
唉,這世道,人心真是越來越難看透了。
俞晴卻不知蔣遊已把她跟厲行扯到了一起,她仍沉浸在見仁真君出關的驚人消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