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幫凶了!”有人發出不平之聲,隨即朝左右問道,“喂喂,你們誰聽出來故事裏講的是哪個了不?”
“我稍微有些眉目。”一人道,“但還需再看看。”
猶如抽絲剝繭,第一層打開之後,裏麵的東西便漸漸暴露在眾人麵前。
嚴生過去喜歡評判他人,卻不知道有朝一日,會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評判他。
但聽唐嬌檀板一扣,低吟淺唱道:“道是慧眼真如炬,還是私心大過天?那嚴生多年來頻發議論,但旁人同意什麼,他便反對什麼,相反旁人反對什麼,他便同意什麼,是他嘩眾取寵,還是這雙眼睛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若是後者,他或有一線生機,若是前者,隻怕他要作繭自縛……”
一枚銅錢割過,頭頂上的繩子並著刀子一起搖晃了起來。
嚴方又是一陣慘叫過後,一貫嚴肅的臉上已經涕淚橫流。
但他終究還有一份骨氣與傲氣,楞是忍著不求那男子,而是舔了舔嘴唇,再次問道:“你是來給李家那個女孩子……不,給他們一家人報仇的嗎?”
那名男子拋了拋手裏的銅錢,平淡道:“錯了。”
又是一枚銅錢割過繩子。
刀影搖晃在嚴方臉頰上,他隻得閉上眼睛,才能繼續忍住心裏的恐懼,不向對方求饒。
他已經不敢再隨便開口了,因為他已經浪費了兩個銅板了,之後每說錯一句話,他的性命就更是岌岌可危,誰知道那條繩子經不經得住,萬一下一枚銅板就把繩子割斷了呢?
可對方既不是為了李家那三口人,也不是為了被賊人盜去巨款的劉家老爺,不是為了人命,也不是為了公道,那他是為了誰?為了什麼?嚴方想得腦子發暈,最後忍不住睜開眼,看著對方,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雖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卻能看到對方的身形,線條輪廓轉折硬朗,拋玩銅板的手顯得靈活有力,且身上那襲披風,雖然沒有任何花紋,但是料子很好,那種仿佛能把附近的光都吸進去的料子,別說見了,嚴方過去連聽都沒聽過。
危險,強大,而且充滿惡意。
嚴方感到非常痛苦,他頭一次以受害者的身份麵對凶手,然後才知道,凶手居然是這麼可怕的東西……
他該怎麼做,才能保住自己這條命呢?
☆、第14章 七枚銅錢逆君心
“你是暮蟾宮的人?”嚴方這次想了很久,才猶豫著問道,“是他派你來對付我的?”
他原以為這事隱瞞的很好,但現在看著對方,他又覺得不自信起來,覺得可能哪裏漏了馬腳,叫對方曉得禍首是自己。
“但我沒錯。”嚴方努力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狀,道,“暮蟾宮生於富貴,好,這是命!暮蟾宮十五歲便考中秀才,好,這是運!但之後算是怎麼回事?縣令將我們都當成瞎子了嗎?一個剛剛參加科舉的孩子,怎麼可能連過鄉試和會試!”
他怎能如此!
嚴方嘴上吼著,心裏嫉妒的直流血。
他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家徒四壁,沒妻子沒孩子也沒錢,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有一樣,就是他的秀才頭銜……十六歲的秀才,無論放在過去還是現在都是一件稀罕物,直到出了一個十五歲的秀才暮蟾宮。
旁人都說暮蟾宮是少年天才,但嚴方隻看到了“父子情深”,他覺得定是暮縣令在裏麵做了手腳,以便將案首的名頭給自家兒子。氣得牙癢之際,嚴方開始盼望鄉試的到來,指望那個走後門的暮蟾宮在鄉試裏摔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