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子一生不負天(2 / 3)

男子一直盯著她的目光變得深邃,語氣由淡漠變為更加冷冰冰:“萬鸞,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他想起十六年前他抱著紅衣的屍體來到她的麵前時,他倆之間的談話,那時的她一襲妃色長裙,與現在的態度並無半分差別!

他那時已經殺紅了眼,拿劍指著她問:“縱使你大權在握,可除了眾叛親離,你還得到了什麼?”

而她也是在這,不動聲色的摘下一朵紅梅企圖別在紅衣的發間,朱唇輕啟:

——“還有那永無止息的yuwang和快感。”

那雙平靜且毫無波瀾的眼睛使他一下子失去了再次質問的勇氣,但口中卻仍不受控製地對她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去傷害所有信任你的人?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就真的高興了嗎?

萬鸞的語氣,是極少帶有嘲諷的,然而那一天她卻用所有的動作狠狠地諷刺著他:

“你還記得幼時蒼皇讓我們作詩嗎?你那時的野心呢?你詩中的豪邁呢?你那自以為是不可方物的驕傲呢?你從未記得,未記得我們說的,我是有多……”

聲音戛然而止,同時,紅衣的屍體如同幻化了般融為細長透明的紅線,他想攬住,想握住,卻隻留下了空氣中的冰涼,眼前一片氤氳,恍然間,萬鸞始終在地上寫著什麼。

君子一生不負天,劍舞銀袖斷情緣。

滄海哪餘敗者笑,皇者無情隻為權。

他想他是記得的,他是記得在那樣的晴朗蒼穹下,自己是有多麼自負地完成這首詩,然後自己便一直按自己的天下大計一路走下去,直至後來遇見紅衣,那個小他六歲,卻有掩不住的靈氣的丫頭。

但他卻不知道,他的那首詩,卻成了萬鸞與顧西南不擇手段爭取權利的最初指引。

“啪”!萬鸞摔碎茶杯的聲音成功的將他的思維拉回到現實中,他看了看碎瓷片,輕聲道:“那年紅衣才十三吧?”然後便不再言語。

那麼小,卻因為他們之間的事,再也不複存在了。

萬鸞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靜靜地注視著自己,雖空洞,一股懼意和窘迫卻油然而生,她喚他:“紫澤,”萬鸞攬袖的手指暗地裏緊了緊:“紫澤,你還記不記得我和西南,是有多麼嫉妒曾經的你。”

西南。紫澤想起那個與他稱兄道弟,說什麼兩肋插刀肝腦塗地卻暗地裏使陰謀詭計的身影,雕塑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厭惡之情。

“西南?嗬,顧西南和你,不是最後都選擇了背叛我嗎?”語氣中有質疑,更有責怪的意味。

萬鸞楞了楞,一瞬間,心裏的利欲壓過了悔恨,音調也忍不住尖厲扭曲起來:“是啊,我們是背叛了你,”她的話到最後被風拉的有微微的顫音,“可那有怎樣?皇者無情,我想淩立於萬人之上,何苦做你一輩子的跟班!”

“我嫉妒你,嫉妒你的先天魂靈,嫉妒你對靈力的掌控,嫉妒你從來就是高人一等!我更恨的是,若我不是女兒身,我又有哪一點比不上你?為何他們都讚你是超越不了的存在,為何我終究要在你之下?我不想這樣!我不允許!”

紫澤沒說話,他不明白這些事到了現在還有什麼意義當你連你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的時候,當你一個人隻身麵對孤寂的時候,當你身邊的人看你除了恐懼就是敬畏,心底卻是一堆的牢騷和不甘的時候,有什麼意義?什麼也沒有!

“紅衣不是我殺的,”萬鸞再為他倒了一杯茶,“也不是西南的錯,你血洗霓家莊的事她知道了。你為她殺了多少人,她都知道了。她說……”

——如果有來世,我不願再見他。

紫澤的心猛然一顫,沉默中,他艱難的嘟囔出幾個字:“為什麼?”

“我也不明白,”萬鸞淒慘一笑。“她走的時候隻告訴我這句話,我以為你會懂,可是現在這樣,你又何曾了解過她。”

你何曾了解過你身邊的任何人。

良久,萬鸞抱著一把琵琶重新回到他的麵前,見他從自己的那句話後就一直呆滯在那一動不動,無盡的酸楚襲來,最後,也隻得歎了口氣。

她調弦用手撥了一個音,“要聽我把那首詩改編成的歌嗎?聽完我就走,算是離別歌。”

離別。紫澤冷笑一聲:“是該離別,你一開始找我回來不就是想至我於死地嗎?不然何至於讓我灌下一杯又一杯的毒。”

“是你的教我的,你說,水是一切劇毒物品的承載物。”萬鸞一邊調弦一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