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蒙冤(1 / 3)

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苦盼知府提審以還自己清白的駱文佳,沒有盼來提審的衙役,卻等來了滿麵憔悴的母親和憂心忡忡的趙欣怡。駱文佳十分驚訝:“娘!怡兒!你們怎麼來了?”

駱夫人強忍淚水,澀聲道:“聽說你在城裏惹上官司,所以怡兒一大早就陪娘來看你。你究竟犯了何事,為何被官府拘押?”

駱文佳故作輕鬆地笑道:“你們別擔心,隻是一時誤會罷了,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娘,你又不是不了解孩兒的品性,難道你也不相信我?”

“傻孩子!”母親搖頭歎息,“你哪裏知道世道的險惡?就算你清清白白,一旦進了大牢,不死也要脫層皮。”

駱文佳不以為然地笑道:“哪有那麼恐怖?官府的大牢又不是地獄。再說我隻是臨時拘押,隻要查清楚就沒事了。對了,你們去找一位名叫依紅的姑娘,隻要有她出麵作證,就能還我清白。”

“她住在哪裏?”母親忙問。

“我隻記得是在城南一帶,具體在哪兒卻不太清楚。”駱文佳道。

“你怎麼會認識她?”趙欣怡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駱文佳忙把巧遇小翠,給依紅作畫,並得到一錦囊金葉子的經過說了出來。母親一聽之下不由頓足長歎:“傻孩子,你是被人家設計陷害,卻還想別人出來為你作證?”

駱夫人忙道:“妾身口不擇言,還望公子恕罪。但求公子幫忙營救我兒,妾身定讓族人讓出駱家莊。”

南宮放歎道:“我聽說他剛到揚州便惹上了官司,具體情形卻不甚了了。既然夫人相求,我便幫你到知府衙門問問。不過此事與駱家莊是兩碼事,夫人萬不可放到一起說。無論駱宗寒是否將駱家莊賣給南宮家,我都會盡我所能幫助令郎。”

“多謝南宮公子!”聽到南宮放的保證,趙欣怡滿心感激,不由盈盈一拜。此刻她已認出眼前這位溫文儒雅的白衣公子,就是不久前差點撞到自己的那個冒失鬼。

“姑娘不必多禮!”南宮放裝出剛認出對方的模樣,驚訝道,“原來是你!上次在下差點縱馬撞倒姑娘,未及賠罪姑娘便翩然遠去,在下一直耿耿於懷。今日重逢總算了卻在下一樁心願!”說完長身一拜,誠懇萬分。

“公子不用客氣!”趙欣怡想要躲開,卻又不忍失禮,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此刻她心中對南宮放的印象已完全改觀,全然不像是陷害文佳哥哥、橫行揚州的惡霸。

“沒想到有這麼巧,你還是駱秀才的妹妹,就算看在姑娘的麵子上,我也要全力幫你救出哥哥。”南宮放誠懇地道。他見趙欣怡是姑娘打扮,又與駱夫人這般親密,便將她當成了駱文佳的妹妹。

“我、不是……”趙欣怡羞紅了臉,卻又沒法解釋,隻得躲到駱夫人身後。南宮放一見之下便猜到究竟,心中頓時五味雜陳,麵上卻不動聲色,欣然道:“原來姑娘是駱秀才未來的娘子,失敬失敬!姑娘放心,我一定將你的心上人保出來,你安心回去等候消息吧。”

目送著二人千恩萬謝地離去,南宮放臉上的微笑漸漸變成了冷笑。一旁的唐笑悄然道:“公子這招果然管用,相信駱宗寒遲早要拿駱家莊來贖那個倒黴秀才。咱們再讓費知府給那個秀才施加點壓力,隨便給他安個罪名嚇嚇他老娘。”

“我改主意了!”南宮放冷冷望著趙欣怡遠去的背影,“我要撕票!”

“這是為何?”唐笑一臉意外,“咱們不要駱家莊了?”

“我既要駱家莊,也要撕票。”南宮放說著,手中酒杯便應聲而碎。

唐笑順著南宮放的目光望去,頓時恍然大悟,不由曖昧地笑道:“三公子好大的胃口!小弟不知幾時可以喝到三公子的喜酒?”

“你不會等很久。”南宮放掏出錦帕,仔細擦淨指間酒水,對著修長潔白的手指冷冷道,“駱文佳,你沒那個命,卻想享那麼大的福,會折壽的!”

“將人犯帶上堂來!”隨著費知府一聲高喝,幾名衙役立刻將駱文佳架上大堂。費士清一拍驚堂木:“跪下!”

“我乃堂堂秀才,見官不跪!”駱文佳話音剛落,就見費士清一聲冷笑,將一紙公函扔下堂來:“學政司已有回函,由於案情重大,為便於本官審案,暫時奪去秀才駱文佳功名!”

話音剛落,左右兩名衙役手起棍落,重重擊在駱文佳膝彎之中。駱文佳一聲痛叫,身不由己跪倒在地,正痛得頭暈目眩,又見費士清抓起一根令簽扔下堂來:“先與本官重責四十大板,去去他身上的傲氣。”

眾衙役手腳熟練地將駱文佳按倒在地,兩名掌刑的衙役手起棍落,三兩下便皮開肉綻,血肉橫飛。駱文佳連聲慘叫,沒幾下便昏了過去,又被涼水潑醒,耳邊隱約回響著喝問:“你招也不招?”

“我、我什麼也沒做過,你、你要我招什麼?”駱文佳話音剛落,就聽堂上又是一聲厲喝:“還要嘴硬,夾棍侍候!”

手被架了起來,駱文佳的意識已有些恍惚,但夾棍壓在手指上那種疼痛,還是像針一樣刺入腦海。駱文佳咬牙出血,仰天大叫:“打死我也不招。”

“很好!本官還怕你太快招認,少嚐本府許多刑具呢。”費士清說著,又是一根令簽扔將下來,“鞭刑侍侯。”

駱文佳在痛苦與昏迷中來回徘徊,他已不知自己遭受了多少刑罰,更不知這地獄般的經曆要熬到什麼時候。他唯有緊咬牙關,一言不發,始終堅信自己的一身正氣,可以戰勝一切邪惡和黑暗。

當他從一次最漫長的昏迷中醒轉後,發現自己已躺在昏暗的牢中,身下雜亂地墊著稻草,幹涸的血塊已把稻草和皮肉粘在了一起,耳邊還回響著一個熟悉而悲切的呼喚:“文佳哥,你、你一定要醒過來!”

駱文佳吃力地睜開眼,就見牢門之外,母親與怡兒已哭成淚人。他想對她們笑笑,卻力不從心。拚盡全身力氣,他終於從唇齒間擠出一句安慰親人,也安慰自己的話:“別擔心,那狗官還不敢打死我,不然他的烏紗帽也別想保住了。隻要我不招,他就誣陷不了我!”話音剛落,他又昏了過去。

當駱夫人與趙欣怡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南宮放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運轉,他心中生出一種隨意玩弄他人命運的成就感。不過他並沒有讓心中的得意表現在臉上,反而滿麵悲戚地搶著道:“駱夫人!趙姑娘!實在慚愧,由於駱秀才案情涉及重大,短時間內我也無可奈何。不過你們盡可放心,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將他保出來。”

“三公子!”駱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將地契舉到南宮放麵前,哭道,“求你盡快將我兒救出大牢,駱家莊的地契盡在於此,我們不敢再要分文,但求我兒平安!”

“這是幹什麼?”南宮放怫然不悅,“你將我當成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