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烈火大江 第九節 狗窩金窩(1 / 3)

一邊走,一邊聽身邊一群手下喋喋不休的彙報,還一邊用手帕擦汗,秦明月此時恨不得能夠有兩個分身,占領半個建康如此宏大的一個後果就是各種情報潮水般的呼嘯而來,而昆侖卻不像原來的長樂幫一般人員眾多分工明確,心髒隻有一個,就是他一個人!

他被迫不得不在下達指令之前先對這情報的重要性做出判斷,優先處理比較重要的情報,但他很快就發現這分類比做判斷更難,江湖中的危險顯露的往往隻是露出水麵的小小冰山一角,你如何抽絲剝繭識別出來委實是一件勞神的事情,比如現在:秦明月就把南山道五十個江湖人士聚會的情況排在了虎腳街藥鋪近期有人購買大宗金瘡藥之後,他命令手下,立刻查明誰在購買如此多的藥品,這簡直就是在準備一場大戰。相比之下,一身獵裝穿得像個王子的章高蟬和他擦身而過不過就是芝麻大的一件事而已。

“掌門,你要幹什麼去啊?”秦明月還是扭頭問了一下。

“我出城打獵。”章高蟬停住腳步,挽著彎弓,對著秦明月扭頭隻露出了半張臉。

“那你小心點。”秦明月說罷,兩人就繼續邁開腳步前行,誰也沒有回頭。

剛占領了敵方地盤,立足不穩,誰家首腦能大大咧咧在危機四伏的地盤裏橫行無忌?

但昆侖不同。

章高蟬是武神,誰能狙殺了他?

賭場酒肆乃至花街青樓,章高蟬在建康裏無所不至,甚至有次喝得醉醺醺的回來。

秦明月對他亂七八糟的行蹤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不說什麼。

他完全明白章高蟬在想什麼。

身負絕世武功,卻還像青萍一般隨波逐流,他不想隨波逐流,他不想做青萍。

但他就是一片青萍。

這點對於在江湖這片泥潭裏推波翻浪的大鱷秦明月心知肚明,所以他閉嘴,靜靜看著這個年輕人的掙紮,結局卻早已替他想好:無可奈何的繼續隨波逐流。

今天對於他就帶著琪安一個長隨去打獵,自然也不發一言。

這總比去肮髒的小酒肆喝得爛醉強。

“馬上查明是誰在買金瘡藥!至於那幾十個廢物聚會就隨他去吧,我就不信如果有人想對抗我們昆侖,會tmd在酒樓裏擺酒席大搖大擺的當眾宣傳!腦子裏有屎吧!”走過章高蟬身邊的秦明月被急於邀功的右邊手下煩得不行,連髒活都說出來了。

城外的小山鬱鬱蔥蔥,陽光從樹林裏落下來灑下一片的影影綽綽的斑駁,受驚的小鹿獐子不停的擦過這斑駁。

但章高蟬卻不發一箭,他甚至沒摸過掛在馬鞍下的金鉤弓,就這樣靜靜的穿過人跡罕至的小路,一路前行,穿過小樹林,眼前就是一座廢棄的小廟了。

幾個樵夫模樣的人正在小廟周圍勞作,眼光犀利的章高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們的手:偶爾亮出的手心老繭密布,但手背汙泥沒有覆蓋到的地方卻白膩的發亮,隻有功成名就的一流高手才有這樣奇特的手。

手心是勞碌命,手背卻是富貴相。

一個樵夫是不會有這麼一雙手的。

那麼他們自然不是樵夫。

琪安朝他們微微點頭示意,樵夫們馬上放下手裏的柴火朝章高蟬身後的小路去了,好像要把守他們的後路一般,章高蟬轉過目光,一路騎到小廟門口,翻身下馬,背負雙手進廟去了。

廟裏連神像都沒有,空蕩蕩的地上卻有一個小桌,兩個蒲團,一個蒲團正坐著一個黑黑瘦瘦的年輕人,他正在給桌子上的兩個酒杯斟酒。

“你來了。”看到章高蟬,那年輕人笑了起來,朝桌子另一邊的空蒲團一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章高蟬微微點頭,盤膝坐上,和年輕人麵對而坐。

“章兄請。”那年輕人笑著朝章高蟬舉杯。

“千裏鴻,你知不知道,如果秦明月和慕容成知道你在建康,說不定會馬上殺了你。”章高蟬卻沒有舉杯,他直直的看著對方,語氣裏滿是驚奇的無奈。

千裏鴻嘴角撇了起來,掛了一個冷笑,自己一飲而盡,卻吟道:“好酒!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還!”

手扶矮桌,看了對方好一會,確認不會得到對這個問題的回答,章高蟬歎了一口氣:“好吧,你要見我有什麼事?”

“我來幫你。”千裏鴻笑道。

“幫我什麼?”章高蟬一愣,馬上警覺的說道:“要是再回武當,那就免談了,脫離武當是昆侖眾心所向,而且我們現在剛手握了建康,大家意氣風發,這件事不要再提。”

千裏鴻放下酒杯,兩手叉腰對著章高蟬冷笑:“我何時說過幫昆侖了?我要幫你!”

“幫我?”章高蟬發出了一聲有點無可奈何的笑聲:“如果幫長樂幫的易月得到了揚州,我們昆侖很快就會是江南霸主之一,你這個武當少主能幫我這個掌門什麼呢?”

“幫你避免家破人亡。”千裏鴻收了笑容,慢慢說道。

“笑話。”章高蟬反唇相譏,但對方並不回嘴,隻是這樣定定的看著他,章高蟬感覺有點受到羞辱般和挺直身體對方對視,但對方的視線好像有火一般,對視了不一會,章高蟬就覺的口幹舌燥,不由得低頭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來掩飾尷尬。

“如果是笑話,你為什麼還要來見我?”千裏鴻看著章高蟬。

章高蟬避開他的目光,扭頭看了看身後侍立的琪安說道:“這不是琪安說你來了嗎?雖然我們脫離了武當,但人情還在,我怎能不來見你?”

“你怕不怕高柳若死在你麵前?”千裏鴻冷笑起來。

“你說什麼?”武神終於猛地抬頭,再次和千裏鴻對視。

“我說你怕不怕高柳若死在你麵前?”千裏鴻的冷笑中混雜了一股苦澀。

“不可能!”章高蟬猶豫了片刻,猛地一拍桌子:“你究竟在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