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烈火大江 第十七節 天國淚(上)(2 / 3)

“誰說他們不共戴天?”楊昆笑得很燦爛,耐心給未來家主解釋道:“千裏鴻需要戰爭,慕容秋水一樣需要戰爭,他現在剛坐上家主寶座,急需戰爭來建立功業和名聲,也方便自己名正言順的提拔自己勢力。他不怕千裏鴻,但如果千裏鴻殞命,萬一武當高明海那樣的人出來主政,這戰爭怕是打不起來了,再如果加上一句:千裏鴻已經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希望老友慕容世家包涵,這豈不是讓慕容秋水打落牙齒和血吞了?此刻,千裏鴻父子已經損失很大,就好比賭桌上輸了太多,除了繼續賭下去,別無它法,無從回頭。否則非但以往損失拿不回來,自己小命也難以保證,因為他們屁股在武當掌門寶座上已經不穩了。因此慕容秋水非但不會動千裏鴻一根寒毛,怕是還要護著他回武當好名正言順的大幹一場。”

“他在選擇自己的敵人。這小子,越來越狠了。”丁玉展搖頭歎道。

楊昆的笑容消失了,他也歎了口氣:“本來誰家家主被刺都是幫派巨大的損失和失敗,但這次慕容龍淵被刺,不僅家主之位順理成章的到手,而且他大哥以弱勝強消滅武當遠征軍的勝利戰果都被他安然接手,這次刺殺不僅不是損失和失敗,反而給他送了驚天大禮,我看,武當和慕容世家都在他掌心裏蹦躂呢。”

丁玉展嗬嗬笑了一會,凝神說道:“看來老爹這次打算坐收漁翁之利的盤算危險,要是我,要考慮直接插手真正幫助武當對付慕容秋水了。”

楊昆欣喜的拍了拍妻弟的肩膀,笑道:“我們想一塊去了,我正給家主寫信呢。不過他們兩家對戰還給了我們不少時間,我們仍有餘力和時間做原來的計劃。”

丁玉展這一刻出神沉浸在對戰略的回憶之中,沒料想身邊的千裏鴻突然對著自己的手下大吼起來:“告訴我爹!千萬不要殺章高蟬!也不用為我浪費絲毫精神!全力攻殺慕容世家,若我們成功,則坐擁最強戰力和武神,天下無人敢動我們分毫!”

摁住肩膀一把把他拉了回來,丁玉展難以置信的問千裏鴻道:“我這不是動你了嗎?你這家夥還真固執啊,這種時候還王八吃秤砣?”

“呸!”千裏鴻一口痰吐在了丁玉展臉上,大罵道:“你狗屁大俠啊!靠著俠義騙人給你賣命做事,你這個丁家的死騙子!”

“帶走!帶走!”丁玉展尷尬的擦著臉上的痰跡,指著千裏鴻背後大罵道:“你這雜碎!怪不得我三歲時候第一次見你就打了你,你這個三歲就惹人厭的家夥!”

王天逸終於還是沒回家,他在小旅店的床上被人叫醒後,卻不得不呆在飛鷹樓後院的一個小偏房。

現在這裏是林謙的總部了。

看著麵前的珍饈美酒,他不禁啞然失笑,肚裏暗道:“剛破籠而出才幾天,又被囚了。隻不過林羽換作了林謙。”

林謙剛到,屁股還沒坐熱椅子,就命令將錦袍隊所有戰士分開軟禁。

沒有反抗,甚至連咒罵都沒有,不是這些一夜之間就成為驕兵悍將的高手武品人品都好,以致於還沒習慣飛揚跋扈的生活,而是還沒來得及。

收複建康的英雄是一回事,殘軍又是一回事,他們就算不是遍體鱗傷,也是連罵人或者發狠話的力氣都沒有,大部分人是從被窩裏被叫起來的。

當然包括他們的頭子王天逸。

但王天逸沒打算罵人,他心情好得很。

收複建康還是其次,關鍵是經過那一夜的慘烈大戰,從水上殺到陸上,已經徹底擊垮了昆侖,二爺慕容成眼前再無一個敵人,完全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支援易老了。

至於林謙,王天逸不信他會沒事找事的去打慕容成,就算慕容成隻剩他一個人坐在建康這座城的另一邊,林謙的腳還是連界線都不會踩,這不是痛打落水狗,而是發動幫派戰爭,林謙這樣的牆頭草不可能是在自己老窩激戰正酣的時候,巴巴跑來挑起戰火的,除非他腦子秀逗。

況且,慕容成經過此戰,怕是聲望如日中天了吧,誰敢惹他?看這位大公子以其至高尊貴之體,居然可以赤膊浴血始終衝殺在最前,也真叫人敬佩萬分。有他做恩師盟友,鋼鐵三角就算不在,江南雙雄舍成月其誰?

想到這裏,王天逸心滿意足的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眯眯的慢慢喝著。

這個時候,有人輕輕敲了三下門,然後不待王天逸回音就自己推門進來,卻是看守他的一個商會高手,他恭恭敬敬的對一條腿翹在桌子上的王天逸鞠躬致禮,然後才稟告道:“稟告司禮,林總管管家江寒先生要見您。”

“扯什麼?”王天逸並沒有把桌子上的腿拿下去,他收起了笑容,惡言道:“我不是在坐牢嗎?見我還用稟告嗎?!”

一聲長笑從那守衛後麵響起,一個白麵書生模樣的人長身而入,和守衛並肩站在一起,也是先畢恭畢敬的對王天逸鞠躬致禮,說道:“小人江寒拜見司禮。”然後抬起臉來笑道:“司禮吃睡還好?”

林謙曾經就是暗組的二掌櫃,後來又在建康一起共事,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王天逸豈有不知道林謙心思的道理。

他林謙急吼吼的跑過來,不就是看著這邊敵人都被宰光了,看自己一隻無主孤軍,地位身份都比不了他,所以著急過來摘桃子的嗎?

摘就摘唄。老子的眼睛可沒盯著建康這一畝三分地!王天逸暗笑:自己做的比自己想的還要好,任務已經完成,我的手下也幾乎全打殘了,剩下的交給豪傑慕容成就夠了,你想搶就搶,就算你林謙殺了我能怎麼樣?況且你有膽子殺功臣嗎?哈哈,老子還算是長樂幫的大功臣呢!

肚裏暗笑,臉上卻唰的一下拉了下來,王天逸狠狠的把手裏酒杯砸向江寒腳麵,江寒一驚之下蹦了起來,哢嚓一聲,腳下頓時瓷片亂飛,那邊王天逸已經捶著桌子吼叫起來:“老子給長樂幫流汗流血,拎著脖子殺敵!你們這種狗東西卻把老子當犯人一樣關著!你他媽的…..”

江寒已經站穩了,麵對王天逸的破口大罵,卻不怒不羞的笑嘻嘻道:“哎呀,司禮,您可誤會我家總管了,您是大功臣,誰敢關您?不過是請您協助調查一下叛逆作亂的事情而已。”

說罷,笑眯眯的過來替王天逸換了杯子,親自站在一旁給他斟滿酒。王天逸知道他隻是林謙的鷹犬,並不能主事,見好就收,再說破口大罵也是需要體力的,現在他走路渾身都肉疼,哪裏有閑情逸致罵人取樂,於是裝作氣哼哼的繼續喝酒吃菜。

“說吧,這次想幹什麼?”王天逸問道。

江寒馬上躬身笑道:“有件事要請示司禮……”

“請示個屁,不就是又要拉我出去審問!”王天逸冷笑道。

“哪裏的事情,嗬嗬。”江寒笑的很開心。

這種審問王天逸已經經曆了好幾場,想起來卻就想大笑,因為他看到了林謙那群手下那種找不到下嘴之處的鬱悶模樣。

問:為啥敵人對你錦袍隊婚禮如此熟悉?導致建康骨幹幾乎一夜之間全死光?而你作為新郎卻一點事也沒有。

王天逸先大怒:老子娶得是武當千裏鴻的義女,昆侖掌門的義妹,你見過有連親家什麼情況都摸不清的嗎?你見過不讓親家上門走動的嗎?

接著垂淚:我妻冒死通知我危險,以致於被秦明月這狗賊毒死!

最後再次大怒:此事就連昆侖中人都一清二楚,你可以去查!

問:為啥章高蟬要把他的父母送交給易月那邊,而非幫主那邊?你是早和易月有勾結還是意圖勾結?

答:這正是我和昆侖不共戴天的原因之一。但忠在孝前,我身為長樂幫的人,深受幫主和少幫主的大恩,自當銜草接環報效…..被打斷。

問:你既然和昆侖不共戴天,那為什麼你會毫發無傷的逃離他們掌握?

答:我知道我死了你們才高興。

問:你知道不知道擅自和慕容成簽約就是叛幫大罪?誰給你資格讓你和慕容成那樣的人簽約?如果沒有我林謙,你替慕容成辦了敵人,慕容成再消滅你,豈不是建康又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什麼?你不信慕容成會消滅你?你和他什麼勾當?你是不是易月的蛇?

答:慕容成屠我婚禮殺我同袍,也是我不共戴天之大敵,我甚至在宋家埋下火藥就準備建康群獠一起送上西天!但為了幫派利益,我拋棄個人仇恨,忍辱負重的和其簽約,我家破人亡,孤立無援,在建康率領一群老弱病殘孤軍死戰,視死如歸,從大江一路血戰到路麵,那時候你們在哪裏?啊?我們為長樂幫拎著腦袋死戰的時候你們在哪裏?現在你他媽的 站在用我們的血換來的地盤上居然….你他媽的居然還敢懷疑我是蛇?(站起來開始動手,被客氣的製服)

看著被自己一拳搗得滿嘴血的審判官,他正躺在在地上無可奈何的看著自己,麵子上怒不可遏的王天逸卻在肚裏冷笑:“你們能奈我何?敢奈我何?”

“幹脆殺了這雜種算了!他居然在審問的時候大打出手!”原長樂幫建康商會護衛頭領兼長樂幫建康飛鷹鏢局第一掌櫃——席濟航正滿臉怒氣對著林謙說道:“以他錦袍隊司禮的級別和身份,哪一條允許他和敵人主帥簽訂地盤協議的?這是越權,而且對方是霍長風的死敵慕容成,這簡直是不折不扣的謀逆!這就是死罪!”

看著暴跳如雷的親信,林謙笑了笑:“不過謀逆還是越權簽約,不要忘了一條,他成功了。”

“成功就能免罪嗎?”席濟航拍了桌子。

“當然可以。不擇手段,隻要成功就行,一俊遮百醜。”看了看含笑不語的林謙,管家江寒插嘴道:“他孤立無援,除了找麵對複叛的昆侖一樣一籌莫展的慕容成,他還真找不到一個盟友,要是在老霍麵前論起來,說不定還會認為他就是一個大大的忠臣呢。幫主說你行你就行,很簡單,這家夥知道這點,所以有恃無恐,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那怎麼辦?總不能放過這小子吧?”席濟航反問道。

“唉,老席……”林謙歎了口氣,笑了起來:“你經常有點一根筋,我們隻要拿到我們想要的,這才是目的,殺他與否隻是手段,別總咬住了東西就舍不得鬆口,忘了自己原來是想幹嘛的。”

“可是,不搞掉了他,我們隻能拿到點殘羹冷炙,搞不到所有。現在他完全攥在咱手心裏,不能放手,要知道他也是建康起家的,我們也把這裏當家,別養魚養出條鱷魚來。”席濟航哼哼的說道。

“不能硬搞。”江寒說道:“下手太急,容易被人看做是嫉賢妒能,在揚州也不好交代。必須有鐵證。”

“王天逸有恃無恐尖嘴利齒,嘿嘿,可是,”林謙笑道:“他不是一個人,總有人會開口給咱們需要的東西。”

“從外圍下手搜集證據?掌櫃的高見。”江寒恭維道。

“他手下能有這種證據嗎?”席濟航有些疑問。

林謙閉目凝神,嘴裏吐出的音調卻寒入骨髓:“這個人出道是從背叛師門青城開始的,後來加入暗組,但接著為了榮華富貴又背叛了易月,投入霍長風懷中。

看出來沒有,他每次地位高升都是靠著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