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轉機(1 / 3)

“既然停了這麼久,也不差幾天了,再留幾日吧”

言如意聞言雙眉一挑,“真的,好啊!”

葉易安決定再留幾天絕不僅僅隻是因為舍不得,而是想用這幾天時間一則在雲文上再好好花花功夫,此外就是將身上那些不方便給李玉溪看的雲文好生整理翻譯出來。

太多的事情已經疑惑的太久,他實在不願再等也等不及了,同時也怕此時一離開這裏,一卷入雲翳洲與落霞洲的事情中就沒時間心思來弄這些事情了。

書房中再度回歸到前些日子靜謐中墨香流動的狀態,隻是言如意卻有了不同,她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伏案學習雲文而是輕挽衣袖素手調羹接管了灶房及茶房。

其實以兩人今日的修行境界吃飯已經成為異常簡單,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事情,經月不食毫無問題,即便要吃袖裏乾坤中自有黃精葛根等物。但言如意卻是一日三餐頓頓不落,每頓菜色雖然不多卻是備極精致,色香味可謂無一不美無一不精,隻是看看就知道這每道菜都花費了極大的心思和功夫。

每天要準備這樣的三餐再加上午下午的兩甌烹茶,一天的時間也就不剩什麼了,葉易安幾次說她無需如此,言如意卻是不聽,她不僅沒有嫌這煮飯烹茶太花時間反倒是頗得其樂。

葉易安看著她笑吟吟樂在其中的神情,索性也不再勸,隻是等她每次送飯過來時必定放下紙筆仔細用心的將飯菜吃的幹幹淨淨。

山丘環繞的小院,樸拙明淨的書房,兩個眉眼如畫的男女對坐而食,山風徐來,夜蟲唧唧,這場景雖然平凡卻透著說不出的溫馨之意。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葉易安按捺住心頭的急躁一絲不苟完成了對雲文的複習與總結後取出了裂天斬鬼刀。

片刻後“啪”的一聲脆響傳出,葉易安無奈的看著徹底散碎一地的書幾搖了搖頭,他倒是忘了以裂天斬鬼刀之重普通的木幾根本承受不住。

完全還原本體的裂天斬鬼刀恢複了其長如門板,厚樸沉凝的姿態,靜靜躺在地上,葉易安取過早就準備好的物事小心仔細的將刀身繁複雲文悉數拓印下來。

他之所以采用拓印而非抄錄是不想在內容上出現任何偏差,拓印完畢不等幹透他就完全沉了進去。

近三十年前開始接觸雲文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實踐運用,解析裂天斬鬼刀上雲文的過程遠比預想中的更難。

一則是學習雲文的時間尚短還不能熟練運用,其間需要不斷的查閱資料筆記;再則之前學習的隻是基礎而並非雲文的全部,生字生詞的出現必不可免,遇到這些攔路虎他就隻能通過分析結字法與構詞法進行解析,再由上下文反證解析是否準確,異常的耗費時間。

終於將裂天斬鬼刀上這一篇並不算太長的雲文意思搞明白時天色早已黑透,清素的月光如水般灑進屋子。言如意俏生生的站在書幾另一側,一手拿著剪燭花的並州小剪刀,另一隻手上則執著半碇鬆煙墨,在她身後那張小幾上,幾盞顏色漂亮到使人不忍下箸的菜肴早已沒了熱乎氣兒。

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難怪自己竟沒有感受到光線的變化,硯台中的墨也始終不幹。

坐得太久葉易安起身活動著身子走到窗口,望著天際皓月深呼吸了幾回隻覺心腦都為之一清。轉身回到書幾前再看到那紙已被解析的拓印雲文,艱辛付出後的成就感讓他心情異常的好,唇角含笑著對言如意道:“辛苦你了!”

“我看你倒是樂在其中,隻是可惜了我這幾盞小菜,涼過之後再熱味道可就差得遠了”,言如意轉身看著那幾盞菜肴時的神情直有說不出的惋惜。

此時為了幾盞菜肴而惋惜的言如意哪裏還有半點魔門木薩的樣子?看著此刻仿似仙子墜落凡塵般的她,葉易安竟不知覺的愣了愣。

言如意回頭時正好看到他發愣的神情,這可不多見,“怎麼了?”

“人間世中有些人好以風流自命,他們曾言觀美人當以‘三下’為佳”

不等言如意開口,葉易安已接續說道:“這‘三下’分別是花下,月下,燈下,我素日常以為這不過是那些無聊人的無聊之語,但看你此刻的樣子才知斯言果不虛妄”

這段話雖然說的含蓄,但以言如意的聰慧豈能聽不出這是葉易安在誇她漂亮?兩人從襄州相識至今二十餘年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也正因為是第一次,言如意盡管心中歡喜無比,臉上口中卻不知該怎樣應對,最終隻能嬌嗔的一瞥,“看來你的心情真是好的很”

剛才那番話本是脫口而出,葉易安說完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妥,但現在看到言如意這樣子反倒不在意了,踱步到小幾前動了片刻,袖中飛出的符圖自燃完畢後小幾上便憑空多出了幾團火焰。

這火如花環般環繞著刑窯所出的高足白瓷盞,透過瑩白如雪的盞身為裏麵的菜肴加熱,盡管如此那跳躍的火焰卻不曾有絲毫燒到小幾。

恰如當初葉天問教授葉易安白符籙術時所言,符籙術之高妙正在於其毫厘不差的精妙控製上,眼前這個火係符籙術雖近於兒戲,其間卻能窺看出隨著葉易安修行境界的提升,這些年中其符籙術的運用也已到了精妙入微的地步。

“行了,再燒就該糊了”,盈盈素手把盞,一點一滴不漏,言如意斟酒布著時動作熟練的像極了老夫老妻。

“你怎麼還不問?”

言如意剛給葉易安夾了一著清炒蒿菜,聞問抬頭,“問什麼?”

“裂天斬鬼刀上究竟寫了什麼?”

“哦,對呀,那刀上的雲文是什麼意思?”

葉易安看了看她,片刻後才道:“這是一把被封的刀”

言如意繼續低頭品評著幾色菜肴被重新加熱後的味道差異,頭都沒抬,“封的是什麼?”

這樣的言如意豈止不像是魔門木薩,簡直連身為修行者的覺悟都沒了,此刻在她眼中這幾盞菜肴分明比一件神器中蘊含的秘密更重要,以至於問問題都是如此敷衍。

“一滴眼淚”

這個答案實在太難以想象,言如意終於來了興趣,“噢,誰的眼淚?”

“還能是誰的?”

“寧聖尊!”

葉易安點點頭,“她還給取了個名字叫‘滅情淚’”。

說到這裏,葉易安猛然一頓,有些怔住了,心中突然浮現的卻是數十年前他與言如意初相識不久的一件舊事。那時他出襄州黑獄不久,身上猶自帶著活死人言無心所下的禁製,言如意為他解開那名為“相思扣”的禁製時,曾經在他的心上留了一滴自己的心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