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血的劍,雖然飲血的不僅僅隻有劍,但劍能夠飲血也未嚐不是一件新鮮事,誰都不能夠說這不是一件新鮮的事。
這就好像不會哭的蛇突然間哭了一樣。
這裏的六個人沒有一個吃驚,因為他們都懂得劍是如何飲血的。
風從四周灌進來。
他們此刻都沉默了,這倒並不是因為韋淩的一句話,而是因為一個人。
這個人無疑就是那個持劍飲血的人,胡鍾玉。
這個名字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中的劍,所以,胡鍾玉的劍已經到了,他的人也已經到了。
人與劍同時到,不差半分。
這把劍叫“追魂”,所謂“追魂”,乃是不論你逃到哪裏,你活著還是死了,這把劍都能追到你。
隻是這把劍胡鍾玉已經有很久沒有碰了,這個很久的意思就是已經十八年,十八年沒有摸這把劍。
這十八年裏,他過的日子都很太平,他沒有去找任何一個人,他就在人們來來往往的地方煮酒賣茶擺攤。
雖然也有人時時來找他,但是這些找他的人都沒有見到他,這倒並不是他行蹤詭秘,而是他把自己的麵貌換了,相當於換了一張臉。
沒有人能夠去相信那個在他們身邊擺攤的老人回是他們苦苦尋找的“鐵判官”胡鍾玉。
十八年來,他就處在人群中,看著江湖上的變化,看著絡繹不絕的行人。
十八年,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
當然,這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數字,絕對不是。
胡鍾玉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就這樣過了十八年,然而自己和“天涯羅刹”相比起來,自己實在是幸運得多,雖然“天涯羅刹”在天山僅僅隻待了兩年的時間,可是卻連一刻安寧也不曾享受到,然而自己卻足足享受了十八年。
這一切都得感謝“天涯羅刹”,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享受到這般寧靜。
二十年前的一戰,他敗得很慘。那一戰,“天涯羅刹”並沒有出手,可是他卻已經敗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恐怕隻有他自己和“天涯羅刹”能夠懂。自古以來,能夠不出手而擊敗一個人的高手,屈指可數。
自從那一戰,胡鍾玉就沒有出現在江湖,他的劍也塵封於地下,即便當時武林動亂,偽君子藍藤京的稱霸、無上教蕭血淚的死而複生,再次在武林中翻弄風波,譚世雄殺師成為霸主,身為“鐵判官”的胡鍾玉始終沒有再出現在江湖中,更沒有去判公道。
這完全與胡鍾玉的行為性格不符。
胡鍾玉站在破屋外,一動不動,那把很久沒有捏在手中的“追魂”在他胸前抱著,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樣。
他已經褪去了那張完全老去的臉,現在這張臉比他在貨攤上麵對眾人那張臉年輕多了,雖然頭發白了大半,皺紋也增添了不少,可是那英俊依舊不曾消減多少。
此刻除了龍珍珍和付冬莉朝胡鍾玉看去,鬼無名和韋淩、秦文龍和宋冕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頭低垂著,分別看著自己麵前的酒,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朝胡鍾玉打招呼。
胡鍾玉似乎是一個隱形的,可是龍珍珍卻開口對胡鍾玉道:“前輩還是來了。”
胡鍾玉冷冷道:“老夫不來,真相永遠都不會大白。”
付冬莉不解地問道:“前輩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裏?”
胡鍾玉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地走了進來。
此刻宋冕卻笑著替胡鍾玉回答:“是我。”
龍珍珍冷笑道:“這回你可真是為自己掘好墳墓。”
宋冕還是笑道:“哦?不一定,這個墳墓不一定是我為自己挖掘的。”
胡鍾玉走到鬼無名背後,說:“但也不是為老夫而挖掘的。”
鬼無名此刻才說:“當然,今日這座墳墓也不是為了晚輩而挖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