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本地菜還真的挺好吃的。隻可惜,白露吃著吃著,就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了。
“抱歉。”葉疏放下筷子,抽出紙巾一邊幫白露擦著嘴唇,一邊說:“我們白總酒量非常低,今天為了見長輩,所以喝多了點。現在,我要送她回酒店,失禮了。”
說完,他也不管馮誌中什麼表情,將白露橫抱起來,略一點頭,就走了。
“唉……這……”馮誌中歎息,“真是個好姑娘……等等,你幹什麼去!”
馮夢琪拿著包站起來,心裏別提多窩火了。
為了幫她“獲得自由”,因為這是她爸爸,所以白露明知道是個啞巴虧還吃了下去!她真的很想跟父親大吵一架,大聲罵著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的朋友,這跟酒桌上那些吃小姑娘豆腐、拚命勸小姑娘喝酒的油膩中年男人,有什麼區別?
可是,馮夢琪也知道,她不能大聲吵架。
因為吵架是沒有用的,人到了四十五歲這個年紀,什麼三觀都定下來了。想要改變,千難萬難,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親爸。
剛愎自用、□□霸道的馮誌中先生。
他隻崇拜力量,隻相信財富和地位,其他的所有事情,什麼感情、道理,在他麵前都沒有用。想在他麵前說話,必須有底氣。
要麼像今天白露這樣,跟個夏景灃沾了邊,就得到貴賓待遇。要麼,就像白露的未來那樣,用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跟馮家平等地坐在談判桌上。
除此以外,什麼方法都沒有用。
屈服和認命,什麼都不能改變,隻會縱容對方的囂張和蠻橫。
“我……”馮夢琪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明白過來,過去她采用的方法,一直都錯了。她需要冷靜下來,為自己的未來努力了。
而不是,讓白露作為好姐妹,為她受委屈,為她努力。
“沒什麼,我擔心白露,她現在跟夏家關係好,我得表現一下。”
馮誌中還以為她會像平時那樣,對他大喊大叫,摔東西吵架,高喊著“我不願意”、“我也是個人”。沒想到,這一次她竟然如此冷靜。
果然,跟在白露身邊是有用的。
馮誌中滿意地點頭:“你能明白就好。你說得對,去表示一下關心。”
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把白露當成他女兒的朋友,這隻是個資源,或者說,是個跳板。隻是讓他的女兒能接觸到豪門貴公子,能讓他女兒高嫁的跳板而已。
馮夢琪啊,你為什麼一直對他抱有幻想?就因為那一點血緣關係嗎?真的沒必要。他不要的東西,你最好也不要。
“我……我先去了。”馮夢琪抓著包包,含著淚追了出去。
剛一出包廂門,她的腳步就是一頓。
葉疏抱著白露站在門口,明顯將包廂裏的話全都聽進去了。
他們……馮夢琪麵紅耳赤,人生第一次感覺到了難堪,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給她鑽進去。
就在這時,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馮夢琪轉頭,隻看到白露靠在葉疏懷裏,一雙眼醉意朦朧,對著她安撫地笑了。
“馮小姐,這裏不方便打車,麻煩你送我們一下。”葉疏的聲音略大,好叫包廂裏聽見。
馮夢琪別過臉,將眼睛裏的淚水眨幹淨了,才回頭過來。“好的,走吧。”
她匆匆走在前邊,將車開了出來,然後下車給葉疏打開後座的車門。剛想回到駕駛位,葉疏卻將她往後座輕輕的一按。
“我想,你照顧她比較好,車子我來開吧。”
馮夢琪看著已經熟練上了駕駛位的男人,眉頭皺了皺,坐到了後座裏。她小心地將白露扶著,讓她靠在懷裏,摸摸她的額頭,語氣擔心。
“露露,你沒事吧?”
印象中她沒見過白露喝酒,但她潛意識裏就知道,白露的酒量很差。好像是哪一次,白露跟她抱怨什麼事情的時候說的。
可那是什麼事情呢?
馮夢琪死活想不起來,就在這時,她感覺到白露的鬧到轉了轉,舒出一口氣。
“夢琪。”她的聲音因為喝酒,變得非常柔軟,要是在男人耳邊說,一定銷魂蝕骨,把男人半個身子都酥掉了。
可落在馮夢琪耳中,卻隻叫她擔心,覺得以後最好不要讓她在男人麵前喝醉。太危險了。
“嗯?你想吐嗎?”
“不。”白露搖頭,艱難地睜開眼,讓自己的神色不那麼迷蒙。“我做事,不是讓你愧疚,覺得對不起我的。”
馮夢琪心裏一頓,一時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白露做這些事,不是要回報,隻是作為好朋友,希望她更好。但是,知道,並不能讓她不愧疚。
就是因為知道她的好,所以才愧疚。如果她能更早想清楚,更早做決定,今天白露就不用受這一頓委屈了。
“這種想法,靜怡也有過。”白露笑了笑,“你不用強迫自己做什麼,你隻要明白,我並不希望你愧疚,就好了。就想你為未晞陣法做了那麼多事,隻拿走一些不夠你買套口紅禮盒的錢,一樣。”
“我們之間,不用分得這麼清楚,為朋友,是應該的。你不能一邊自己對我特別好,一邊不讓我對你好,這不公平。”
是嗎?一切都是應該的嗎?會不公平嗎?
馮夢琪一時有些迷茫,等她回過神,白露已經靠在她肩上睡著了。
車窗外是漫漫夜色,車裏是無聲的沉思,隻有白露輕軟的呼吸聲想著。
馮夢琪想得出神,連車子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沒發現。等她猛地回過神,便發現車門已經被打開了,葉疏伸手,正將白露抱走。
“辛苦了,回去吧,我會照顧她的。”
他抱走白露的動作,非常輕柔。察覺到這點,馮夢琪忽然不想阻止了,隻是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葉疏的眉一挑:“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