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一支剛剪下來的紅玫瑰去南大參加朱朱的畢業典禮,她穿著學士服從學校大禮堂出來迎接我,其實除了有點胖,她應該算是個美人。

“一支?”朱朱嘟嘟嘴接過我手中的玫瑰花。

“沈媽挑選的。”我特意強調一下。

我出門的時候碰到抱著玫瑰花的沈媽,剛剪下來的玫瑰花,鮮豔動人,我便要了一支。

朱朱舉著那支玫瑰花和我走進禮堂,我在校長那慷慨激昂的致詞中睡著。

“大家都在認真聽,隻有她老人家睡得流口水。”朱朱向考拉告狀。

“哪有流口水?誣陷我!”我承認我睡得心安理得,發言稿再精彩,也不能許大家一個精彩的未來。

考拉聽完淡笑。

“換我,幹脆衝上舞台搶了校長手中的稿子。直接給你們頒發畢業證。”

我和朱朱麵麵相覷,的確符合考拉一貫快準狠的作風。

“晚飯我請啦!”我當作在朱朱畢業典禮上不小心睡著的彌補。

考拉沒意見。

“晚上k歌趴,你陪我去。”朱朱摟住我肩膀,我扭頭試圖親她肉肉的臉頰,被她嫌棄地推開。

“k歌估計她不會睡了。”考拉盯我說。

我點頭回應她。

服務生將啤酒一箱一箱地往包間裏搬,我後悔了,這種激烈場麵應該讓考拉來才對。

平日裏一向矜持的同學也放開了豪飲,我沒有勸阻朱朱喝酒,這樣的日子,醉一場又何妨?曲終人散,我打電話叫考拉來幫忙送喝得爛醉如泥的朱朱回家。

“你怎麼讓她喝成這個德性?”

我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去,大聲說:“明年這個時候,也請讓我喝醉!”

考拉哼一聲,發動車子,躁動的青春在跑車發動機的叫囂聲中咆哮。

沈媽細心照顧喝醉的朱朱,考拉站在一旁心有所觸,不發一語。

從朱朱家出來,我問她:“多久沒回家了?”

她甩甩長發,輕歎一聲。

“一個多月吧。”

我不再說什麼,一個多月,不算久的,最久一年才回去看她媽媽。

母女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隻是一直無法原諒父母離婚的事實。

考拉的爸爸去年冬天因車禍過世了,下葬那天,我和朱朱陪著考拉去墓地,她戴著墨鏡,麵無表情地將一束白菊花放到爸爸墓前,始終不發一語,旁邊,她的繼母哭天搶地,未見她掉過一滴眼淚。

“他倒是解脫了。”回去的路上,考拉說了這麼一句。

如果有一個完整的家,考拉的人生或許不同,這大概就是她一直不肯原諒父母的原因。

十六歲那年,她離開學校離開家,獨自在外生活的她,經曆了些什麼,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很少提起那段日子,不開心的日子有什麼好提的?她這樣回答我和朱朱。我們便不再問起。

我開車送考拉回她的小公寓,一路上,她望著車窗外,我找她說話,也隻是嗯一聲地敷衍我。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考拉問我要不要上去吃點東西,我知道她隻是想要有人陪。

她做了兩碗魚蛋粉,她的廚藝很棒,地道的南城菜,樣樣拿手,我和朱朱曾想搬過來跟她同住,十六歲就出來獨立的人,拒絕群居。

兩人坐在餐桌旁,邊吃邊聊。

“趁第三家店開始籌備前,我打算出去度個假。”考拉說。

我心裏咯噔一下,度假,隻會是那一個地方。

“又去?”我擔心地質問她。

“看看他生活的地方,好像他就在我身邊一樣。”她忍不住傷感落淚。

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回到她身邊,她不會不懂。

“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我遞紙巾給她。

她哽著聲音說,“再也碰不到比他對我更好的人。”

“你不願意而已。”

再好的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留戀不過是自尋煩惱,她的固執令人又憐又恨。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反正你也快放暑假了。”她擦幹眼淚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