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的少年時代(2 / 3)

Et quand le soir vient avec la douleur,

Charmez enosames éblouies,

Jeunes amours si vite épanouies!

(大意)

轉瞬即逝的童年愛戀,

無異心的平旦與晨曦,

撫慰我們的心靈吧,恍惚依稀,

即是痛苦與黃昏同降,

仍來安撫我們迷亂的魂靈,

啊,轉瞬即逝的童年愛戀!

三月過去了,衛兵到了,全家往西班牙京城進發。

這是雨果將軍一生最得意的時代,他把最愛的長子阿貝爾送入王官,當了西班牙王何塞(Joph)的侍衛。歐仁和維克托被送入一所貴族學校。那裏的課程是幼稚得可憐,弟兄倆在一星期中從七年級直跳到修辭班。那些當地的同學都是西班牙貴族的子弟,他們都懷恨戰勝的法國人。雨果兄弟時常和他們打架,歐仁的鼻子被他們用剪刀戳傷了,維克托覺得很厭煩,憂憂鬱鬱地病倒了。母親來看他,撫慰他。有一天,他在膳廳裏和貝那王德侯爵夫人的四個孩子在一起玩耍時,忽然看見一個穿著繡花袍子的婦人高傲地走進來,嚴肅地伸手給四個孩子親吻,依著年齡長幼的次序。維克托看到這種情景,益發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如何溫柔如何真切了。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法國人在西班牙的勢力一天一天地瓦解了。雨果一家人啟程回國,孩子們在歸途上和出發時一樣高興。

這些經過不獨在雨果老年時還能曆曆如繪般講述出來,且在他的許多詩篇(如Orientales)許多劇本(如Hernani, Ruy Blas)中,留下西班牙的鮮豔明快的風光和強悍而英武的人物。東方的憧憬,原是浪漫派感應之一,而東方色彩極濃厚的西班牙景色,卻在這位巨匠的童稚的心中早已種下了根苗。

二、母親

凡是世間做了母親的女子,至少可以分成二類:一是母性掩蔽不了取悅男子的本能的女子,雖然生男育女,依舊賣弄風情,要博取丈夫的歡心;一是有了孩子之後什麼都不理會的女子,她們覺得自己的使命與幸福,隻在於撫育兒女,愛護兒女。

維克托·雨果的母親便是這後一類的女子,不消說,這是一個賢母,可是她為了孩子,不知不覺地把丈夫的愛情犧牲了。

關於她的出身,我們知道得很少。索菲·特雷比謝於一七七二年生於法國西部海口南特(Nantes)。她的父親從水手出身做到船長,在她十一歲上便死了,她的母親卻更早死三年,故她自幼即由姑母羅班(Robin)教養。姑母家道寒素,由此使她學得了儉省。姑母最愛讀書觀劇,使她感染了文學趣味。嫁給雨果將軍的最初幾年,可說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歲月,我們在上文已提及。但自一八〇三年起,丈夫便和她分居了,他亦難得有錢寄給她,隻有在一八〇七到一八一二年中間,因為雨果將軍在意大利、西班牙很有權勢,故陸續供給她相當的生活費。一八〇七年,她收到全年的費用三千法郎,一八〇八年增至四千法郎,一八一二年竟二千法郎。但一八〇五年時她每月隻有一百五十法郎,一八一二年十月到一八一三年九月之間也隻收到二千五百法郎,從此直到一八一八年分居訴訟結束時,她的生活費幾乎是分文無著。但這最艱苦的幾年,亦是她一生最快樂的幾年。她自己操作,自己下廚房,省下錢來充兩個小兒子的教育費。但她受著他們熱烈的愛戴,弟兄倆早歲已露頭角,使她感到安慰,感到驕傲。對於一個可憐的棄婦,還有比這更美滿的幸福麼!

她的性格,也許缺少柔性,夫婦間的不睦,也許並非全是將軍的過錯,也許她不是一個怎樣的賢妻,但她整個身心都交給孩子了。從一八〇三年為了丈夫的前程單身到巴黎逗留了九個月回來以後,她從沒有離開孩子。雖然經濟很拮據,她可永遠不讓孩子短少什麼,在巴黎所找的住處,總是為了他們的健康與快樂著想。

她是一個思想自由、意誌堅強的女子,盡管溫柔地愛著兒子,可亦保持著嚴厲的紀律。在可能範圍內,她避免傷害兒童的本能與天性,她讓他們盡量遊戲,在田野中奔跑,或對著大自然出神。但她亦限製他們的自由,教他們整飭有序,教他們勤奮努力;不但要他們尊敬她,還要他們尊敬不在目前的父親,這是有維克托兄弟倆寫給將軍的信可以證明的。她老早送他入學,維克托七歲時已能講解拉丁詩人的名作。他十一二歲時,母親讓他隨便看書,亦毫不加限製,她認為對於健全的人一切都是無害的。她每天和他們長時間地談話,在談話中她開發他們的智慧,磨煉他們的感覺。

不久,父母間的爭執影響到兒童了。雨果將軍以為他們站在母親一邊和他作對;為報複起見,他於一八一四年勒令把歐仁和維克托送入 Decotte et Cordier寄宿舍,同時到路易中學(Lycée Louis le Grand)上課。他禁止兩個兒子和母親見麵,把看護之責托付給一個不相幹的姑母。母子間的信劄,孩子的零用都亦經過她的手。這種行為自然使小弟兄倆非常憤懣,他們覺得這不但是桎梏他們,且是侮辱他們的母親。他們偷偷和母親見麵,寫信給父親抗議,訴說姑母從中舞弊,吞沒他們的零用錢。一八一八年分居訴訟的結果,把兩個兒子的教養責任判給了母親,恰巧他們的學業也修滿了,便高高興興離開了寄宿舍重行回到慈母的懷抱裏。維克托表麵上是在大學法科注冊,實際已開始過著著作家生活。雨果將軍原要他進理科,進國立多藝學校(Ecole Polyteique),維克托還是仗著母親回護之力,方能實現他自己的願望。

知子莫若母,她的目力畢竟不錯。十五歲,維克托獲得法蘭西學院(Académie Francai)的詩詞獎;十七歲,又和於也納創辦了一種雜誌,叫作Le rvateur Littéraire;一八二三年,二十一歲時,又加入 MuFrancai 雜誌社。未來的文壇已在此時奠下了最初的基礎,因為繆塞、維尼、拉馬丁輩都和這份雜誌發生關係,雖然刊物存在的時候很短,無形中卻已構成了堅固的文學集團(Céna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