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魚停頓了許久。
深深地,將空氣吸入肺中。
“身為我的弟子,我絕不允許你變成生命隻有仇恨的機械——那樣活著,實在太悲哀了。而那群讓你失去一切的人渣,也不值得你為他們奉上你全部的意義。當什麼時候,哪怕你大仇得報,也不會被挖空內涵隻剩下空虛。我非但不會攔阻你,還會給你助力建議。”
“正是。再重複我的話,你是否體會到為何我當年會竭力阻你了麼?”
“啊啊。”蘇小魚長吐了一口氣:“那時實在是太不成熟了——”
“其實你現在也成熟不到哪裏去啦。”他揶揄道:“成熟的女孩子才不可能在師傅已經明令禁止的情況下,還引誘師傅和她一起破戒,煲這許久的電話粥的。”
“師傅……”
“不過也怪我沒有自製力,從結果論——咱倆該各大五十大板。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好啦,下不為例哦。電話我掛了,周末見哦。”
“嗯,周末見。”
“啊,對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
“怎麼?”
“想不到才這幾年,你就能進步到這個境界。真不愧是我的小錦鯉——師傅我,為你驕傲哦。”
說了這句頗有點肉麻的話後,通話被切斷了。
明知道已被掛斷的電話不會再傳來任何聲音,蘇小魚卻還是維持著把手機貼在耳側的姿勢數秒,才緩緩將手臂放下。
被迷茫與陰鬱覆蓋的那張臉,已再度被陽光籠罩,露出了堅毅、略有一點開朗的表情。
方才的空虛與瀕臨瘋狂,都像是假象一樣。
可惜喝空的紙箱、滿地的殘渣碎片、還未愈合的指尖滴血的傷口、嘴裏濃濃的腥味,都在赤裸裸地揭露她方才的狀態究竟多麼的不正常。
“簡直像個笨蛋一樣啊,我。”
她低低唾罵自己一句,擰開門鎖想要取掃帚來清理慘不忍睹的狼藉,結果在打開門時,卻看到了一張比剛才的自己還要更陰雲密布的臉。
“哈啊,對了,小狗狗你還在家裏來著——我差點忘了。”
實際不是差點,她是已經把自己有個同居人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如果廖北辰去客房睡覺了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會發生蘇小魚大叫“不好了,家裏進賊了”,然後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丟出去的慘劇。
廖北辰沒有露出慣常的嬉皮笑臉,憂鬱的目光定在蘇小魚的臉上。
“你剛才哭過了?”
“開玩笑,我有什麼可哭的!啊,也許上一秒還在說我是她最好朋友的女孩子,轉眼間又去傍大款的確令人悲傷。不過我是誰啊?我可是蘇小魚,是白色惡魔,Z市的都市傳說,怎麼會為了這種早間檔的肥皂劇似的劇情打擊到流眼淚?你想太多了吧——還是說小狗狗你自己想哭卻不好意思,想著如果我哭了你就可以打著陪我哭的幌子發泄?哎呀,我不會笑話你啦,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沒必要非拉個墊背!”
“你才是,不要再笨拙地敷衍,強忍著悲傷了。忍淚對身體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