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一向不錯,現在看起來卻是那樣脆弱,呼吸的聲音聽起來都略帶著沉悶與痛苦。劍閣中暖意融融,他的身上覆著幾層的被子,依舊很冷的模樣,在輕輕哆嗦著。
曦柔坐在他身邊,撫摸著他的背,火光隱映下的美麗麵龐滿是心痛,顯得異常淒涼與憔悴。
一向敏銳的她竟沒有聽到門的“吱呀”,七夜的腳步聲。直到她走到了她的身邊,暗影投在她眼前的地麵上,曦柔才遲鈍地抬起頭來。
“阿七?你怎麼進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沒有特別緊要的事,不要隨便出入劍閣嗎?”
那勉強擠出的笑容,遠比不笑更讓她難受。
七夜卻不想讓曦柔看出她的憂鬱來,也擠出一絲淡淡的笑道:“師娘的言語,弟子當然不敢忘,也不敢隨意違背。所以我既進來了,便一定是合了進來的唯一條件——有要緊要命的事必須呈稟給您。”
七夜一向聽話,哪怕是最簡單的事情,隻要她與念劍開口,她也不會隨便應付。她走進來代表什麼,曦柔當然也無比清楚。
但她此刻卻寧願七夜是疲累了,把她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玩心忽起。
盡管,她的模樣像個小孩,身子骨極其幼弱,一舉一動都透出孩子般的稚氣與天真。但那纖塵不染的外表,天真無邪的笑容,就像是最好的披裳,將她從頭到腳罩得嚴嚴實實。
她的心,她的頭腦卻偏偏不像她的模樣般幼稚,甚至成熟冷靜得讓人害怕。她的外貌調皮機靈,卻從來沒有做過半件任性調皮事。
當然也永遠不會玩心大發,耽誤了正事。
曦柔隻覺得整個人都沉重了起來,心也沉入了深深的冰海。
任憑她怎樣控製僵硬的麵龐,也再不能讓嘴角勾起半分,隻得盡量壓低聲音,不讓七夜聽出從喉嚨中絞壓的陰沉:“來人是誰?心木大人?還是散羽?”
七夜見狀,也收斂了那令人難受的笑容,麵無表情地道:“是阿淇哥。”
曦柔聽到七夜的話,那雙幾乎失去光彩的眸子卻亮了,竟笑出了聲來。
笑聲暢快的讓七夜難過,她幾乎想要承下曦柔那美麗的誤會,心照不宣一同笑笑,之後一言不發轉身而去。
但她還是把這個念頭放棄了,冷漠無情地把曦柔從幻想中拖拽出:“師娘,您最了解我,我絕不會因為私事耽誤正事。所以阿淇哥這次來劍閣,並不是來找我玩的。即便是,我也不可能答應,更不可能特意來征求您的允許。”
她的聲音仍是稚嫩清脆的,但那腔調卻成熟穩重,比寒冰更冷。
淇水從來不知道七夜竟有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正兀自發怔,卻撞上了七夜回眸時,那充滿了淩厲地眼。
“阿淇哥,進來。”
完全是不容反駁的語調,淇水不自覺地走了進去。
朝幾乎是昏迷的念劍行了個禮:“師傅好。”接著向曦柔也躬下了腰:“師娘好。”
墨夜一向有些看不起念劍夫婦,也討厭淇水尊師重道,禮貌謙恭的樣子。但討厭歸討厭,淇水的那些習慣與說話的語氣,他卻有把握能學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