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向慕野吟的屍身,悲戚地道:“請原諒我除了殿下,不願意向任何人行禮,但我還是要真誠地向你說句對不起。我真是個嗜血成性,貪生怕死的女魔頭,不肯放過任何多生存一刻的機會,卻總要讓別人代我凋零。”
“墨蓮大人,你沒錯,你真的沒錯。不要再自責了。”星辰朝文佑使了個眼色。
文佑正陷入莫名的沉思中。
經過多次輪轉,他早清楚了星辰不是十惡不赦的惡棍,從隻字片語中也對墨蓮沒有那樣的抵觸,隻不過了解得還是片麵。現在近距離接觸,他為自己胡亂臆測一個根本不了解性格的人感到羞愧,同時也想,既然她是個重情義,會為無端的殺戮謝罪的人,那是否有一天,他會遇到令他欣喜若狂的意外呢?
他恰巧睨到星辰的眼神,立刻就會意了他的心思,淺笑道:“是的,墨蓮,您無須再內疚了。一模一樣的事,最終卻歸為善與惡兩種不同的點,那是因為出發點不同。您這做法,雖不能判為正確,也不是真正的罪孽。事已至此,傷感無法挽,到時便讓他入土為安,也是您能為他做的最多的了不是?”
墨蓮含著淚笑道:“星辰,你的小鬼徒弟還挺能說的。聽他一席話,我倒是暢快多了。”
星辰自己百感交集,卻對文佑投去讚許的目光。
她用指尖觸著慕野吟冰冷的屍體,低低地道:“你的快樂,從我給你魔族力量伊始,終究還是因此,被我毀掉了。我無法賜予你此身蘇生,唯祝願你在忘川河畔,能忘掉今生種種悲戚,轉世為無慮之人。”
文佑徹底被她所感化,警惕性跌入穀底,以至於她這番極似冥靈往生語,沒再令他在意。
星辰更是在回影熬藥時,早已對墨蓮不存絲毫疑心。
墨蓮將慕野吟的屍體化為影收起,站起身,移至了傳送陣前:“我要回去看看了,星辰,小鬼,你們倆要來也快點吧,沒太多時間的。”
她身形一閃,已然進了魔境中,文佑與星辰緊隨其後。
再被熟悉的,以為再也沒機會觸到的風吹拂,星辰的嘴角綻放出了一抹滄桑的笑容。
他召喚出了失而複得,心愛的長槍,不斷地摩挲著。
他假設著,如果那日他是以槍術與心木戰鬥,還會奪不回殿下的屍體,變成俘虜嗎?
結果還是會一樣吧。
畢竟他用劍術對心木也沒有占下風,是背後的陰招讓他被擒住的。真是件諷刺與悲哀事,他沒有輸給敵人,卻輸給了自己人。
文佑見到這芳菲姹紫,怔了怔,問道:“我還以為魔境會是片漆黑的焦土,荒蕪的沙漠呢,原來是這麼美麗的所在麼?”
星辰苦澀地道:“你想的倒也不完全錯,魔境的確曾是一片死氣沉沉,煙霧彌漫的廢墟。是自從雪王殿下來了以後,才變得如此生機盎然的。”
“這樣啊。”文佑忍不住輕輕笑道:“怪不得你們魔族對雪王那麼有執念呢。能撐起整整一境一族的男人,確實是令人佩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