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妃不禁笑起來:“瑤琴天分好又肯努力,日後必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全賴娘娘吉言了,”張夫人見張淑妃露了笑顏,這才放心許多,這才目光一轉,落在張淑妃麵上那還未徹底褪去的紅痕上麵,試探著問道,“娘娘臉上這是.......”
張淑妃柳眉一橫,想起昨夜的事便又起了氣,隻是她也不想遷怒張夫人這嫂子,隻得看了徐嬤嬤一眼:“你與嫂嫂說罷。”
徐嬤嬤應了一聲,隻是她為著張淑妃這做主子的麵子也不好說的太清楚,說到關鍵處隻得含糊的掠過。
張夫人倒是不知昨夜女兒離宮後竟又出了這麼一樁事,聽過後不由又歎,開口勸張淑妃道:“二公主那頭,娘娘也要仔細些才好。便是陛下那裏,必也是盼著娘娘與公主母女和樂的。”
聽到這話,張淑妃便覺得心口噎得厲害,她心裏不樂意,這就忍不住哼了一聲:“這又是什麼道理——她昨兒緊趕慢趕的去告我的狀,叫我在景和宮裏丟了那麼大的醜兒,我今兒都不敢出門去。現如今,竟還要我這做娘的去討好她不成?”
張夫人不由暗歎,她雖也是張淑妃親嫂子卻也不好常入內廷,隻是心裏頭多少也是清楚張淑妃待女兒的態度的。
說來也是不巧,張淑妃十七歲便入了宮,她美貌驚人,自然聖眷非常,隔年便生了姬月白。偏張淑妃是家裏小女兒,自小養得嬌,再沒有吃過苦頭的,自己還是一團孩子氣兒,忽然懷了孩子,懷孕時那臃腫笨重自是不必提,到了生產偏又是難產,張淑妃疼得險些要去死,真心覺得這什麼女兒就是來與自己要債的,哪還有心情去疼女兒?若非家裏幾番勸導,張淑妃真是連個麵子情都做不出來的。
張夫人至今都還得記得:前年入宮時,正好碰見二皇子和二公主也在。張淑妃便是給二皇子端盞蜜水也要仔細水溫,生怕燙著人。那樣的慈母心腸,如何不叫人動容?隻二公主姬月白獨自坐在一邊,半仰頭,小臉淨白雪嫩如蓮瓣,睜著烏溜溜的眸子,怔怔然的看著張淑妃。
那一刻,她目光與神色,實在是難以形容。
以至於張夫人這樣冷心冷肺的人都覺不是滋味,婉轉提醒張淑妃一句。張淑妃卻仍舊態度輕慢:“我早便說她不機靈,見了自家舅母也不會叫人——皎皎,你來,叫舅母.......”
當時,張夫人聽這聲氣兒便已在心裏暗歎了一口氣。隻是她也是見慣了事情的,心裏另有一層隱秘而見不得人的想法——這父母偏心,被薄待的孩子裏頭,十個有九個是要加倍孝順爭氣來討父母歡心的;隻一個可能會生出不滿與怨恨。
張夫人瞧著二公主對張淑妃甚是孺慕,想著張淑妃這小姑子又是素來脾氣古怪的,倒也沒多勸。結果如今女兒被人從宮裏攆了回來,又聽說了昨夜的事情,張夫人自然也醒過神來了,立時便算好了利弊:再不能這樣下去了,若是二公主真就對張淑妃生出嫌隙,日後遷怒張家乃至於二皇子.......這到底是公主,當今又是疼兒女的,日後嫁的少不得也是公侯門第——既如此,他們何苦又要把自家的助力往外推,沒得生出仇怨來?
故而,張夫人今日卻是拿了十分的力氣來勸人:“家裏老夫人常與我說起娘娘少時的事情,都說您自小兒便是心腸柔和,見著個可憐人便要垂淚,一到天寒地凍的時候便每每惦記著要給那些窮苦人贈衣施粥。見了的人都說您美貌心慈,是天上下來的活菩薩。如今二公主年紀小,正是盼著父母疼愛的時候,娘娘您隻需拿些慈悲疼她,她必是要感激涕零的。 ”
嫂子的話,張淑妃倒也聽得進去,黛眉不免一蹙:“嫂嫂這話說的,那到底是我生的,我如何又不想疼她?隻是那丫頭生來便是與我討債的,素便不是個懂事的,見了麵便越發的討嫌了。嫂嫂你是沒見著她昨日裏與我說話時的聲氣兒——那簡直是......”她自覺涵養好,一時罵不出話,索性便抬手揉了揉自己氣悶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