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往事（三）
輕塵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加上想起先前馮夫人說得那番話，眼中驀然迸發出震驚：“她是你的妹妹……”
“她是禍水！”楚天濟近乎怒吼的說出這幾個字，緊緊攥著拳頭，額頭青筋暴起。
他本剛從天牢逃出來，蓬頭垢麵，而此時的雙目卻散發著令人膽寒的紅光，直勾勾的看著輕塵，仿佛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昏暗的光線裏，輕塵自是看不見他這樣的神情，然而也隱隱感覺得到他身上懾人的寒氣，緊緊地縮了縮身子，卻依舊無處可躲避。
而楚天濟也根本不給她躲避的機會，三兩步跨上前來，已經一把扣住了輕塵尖尖的下顎：“塵兒，你不要怪舅舅。錯就錯在，你不該與她長得一模一樣，你也不該讓瑾瑜那樣無法自拔，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否則，我也不會用盡心機對付你，塵兒，都是你的錯！”
“舅舅！”輕塵喃喃的喚了他一聲，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原來是你，原來都是你……”
什麼蠱毒，什麼身世流言，流落到南越二皇子手中的畫像，甚至在她離開京城之後，還一路追殺的人，都是這位所謂的舅舅派人所為吧？
輕塵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是她的錯吧，都是她的錯，如若不然，又怎會連她的親舅舅，也這般對她，恨不得她死？
原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不過如此。連“親人”，這樣熟悉溫暖的字眼，都生生的變成了諷刺。
輕塵的眼淚滑落下來——茫茫人海，若非遇到了蕭晟，她的人生還將處於怎樣的黑暗之中？
可是蕭晟，她的晟，這一次，是真的看不見了吧？連帶著她腹中的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吧？
感覺著楚天濟的手指一點點的收緊，輕塵竟然一動不動，就那樣僵直的躺在那裏，等待著自己生平的最後一個大劫——這一劫過後，也許就是永遠的解脫，可是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晟。
若他當真輸給蕭逸，那麼，他會來找她吧，即便是從此往生，他們也會在一起。可是，若然他絕地反擊，贏了蕭逸呢？他說過，他贏了，他會去接她，接他們的孩子，可是，她還等得到他嗎？
當楚天濟逐漸用盡全身的力氣，輕塵在渾渾噩噩之中，竟然能夠看清楚他的臉，那樣猙獰，那樣可怖，就像多年前曾經在她夢中出現過的那一張臉——
“孽種，我要你死，我必定要你死！”
那一個困擾了她多年的夢境，此刻才終於完全清晰起來——原來是他，原來是他！夢中那張猙獰的臉，和眼前這張臉終於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