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頭來,又怎樣呢?她嗚咽地哭,哀嚎悲痛,聽得在場的人,聞之也跟著沉重,一起悲傷。那是一個舍棄了自己性命而拚死保護他們的勇敢的女子,她雖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卻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們贏得了他們最需要的時間。彩鳳丫頭,值得任何人敬重!“夙鶯丫頭,別哭了,你重傷還未痊愈,大夫說需要多多靜養,不可情緒激動!別太難過了,彩鳳丫頭在世的時候,你們情同姐妹,她若天上有知,知你醒過來如此為她傷心難過,怕她是不安心的吧!”玄荷前輩心疼那已去的彩鳳丫頭,更心疼麵前這個哭得傷心的丫頭。“夙鶯,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彩鳳是為了救我們才和那女魔頭拚命,你放心,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們一定會替彩鳳親手報這個仇,拿那個女魔頭的血來祭彩鳳!”三魂歸位的年輕男子,眉目緊蹙,英氣逼人。“報仇?此仇當然要報!我要親手為彩鳳,為我的好姐妹報仇!”一席話,驚醒了悲傷難過中的夙鶯。是的,她現在哭,有什麼用呢?哭,隻是弱者的象征。她若是有能耐,她該親手替她的姐妹手刃那殺人女魔頭,親自為彩鳳報仇,這才是她最應該為彩鳳丫頭所做的。想通了這點,她逼迫自己馬上振奮起來。玄荷前輩這才鬆了口氣,“來,餓了吧,我去盛點兒粥過來!”待玄荷前輩走出門外,屋裏便隻剩下了躺在臥塌上側著身的夙鶯,她的眉目淡然,雙眼無神,年輕男子就守在塌邊,靜靜相陪。“你不要難過,彩鳳為你,她覺得舍了自己是值得的,她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反過來,若是遇到危險的是她,而你正好也在旁邊,相信你也會同她一樣,都能舍棄自己的性命,隻為保護對方。”良久,年輕的男子,看床上側躺的女子還是淚花未幹,總免不了想勸慰一番。“我知道,我全知道,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那麼單純活潑又忠心的彩鳳,已經離我們而去了!”她哽噎。“你要是真想哭,就好好哭一次吧!”他突然不想勸了。人有悲傷離合,不發泄出來怎麼行?可是,才剛剛大哭過一次的夙鶯,眼下卻哭不出來。真正的悲傷,是心涼,是心裏空空的缺了一塊,丟了重要的東西,而不是簡單的淚水,就可以表達出來。最悲傷的難過,不是流淚,而是苦在心裏痛在心裏,無法言說。休養七日過後,夙鶯已經能勉力下床。隻是背後的傷,還是沒有痊愈,不能動氣,更不能有大的動作。傍晚,年輕的男子陪她在屋外的小園子裏散心。他們暫時租住的地方,是南詔境內的一家農舍,這農舍的主子,另外還有套宅子,所以這兒便空置下來,有心想要租出去,換點兒租金。這裏離鬧市比較遠,又清靜,當日從那洞中好不容易將他們這些受傷的人給帶出來,已經耗費了很大的心力,帶著這些人,根本沒法遠行,而此地便離那洞口處不是很遠,如此便住了下來先養傷。“這幾日辛苦你了!”夙鶯勉力擠出一絲笑意。隻是,她不知道的是,這絲笑,在對方看來,卻是苦笑。“夙鶯,你現在和我說話,真是越來越客套生疏,我們之間不應該這樣的,不是嗎?”那年輕男子蹙眉,微有不悅。他一直在忍,從這女子醒來的時候,便開始忍,忍到現在,忍無可忍。“我……”夙鶯一時無言以對。這幾天,她確是有些疏離他,不知如何該與此人相處。他畢竟不是傻兒,不是撫月,不是金家少爺,這簡單的不能歸為一論,所以,連她自己都疑惑,該要怎麼處理她自己和這人的關係。對於她來說,麵前這人,更像是一個在她的世界裏才出現的全新的一個人。要她和一個交情還不深的年輕男子交心,這似乎有點兒難,她的性子,其實是屬於慢熱型的。自來熟,熱情這些,她做不來。“你說,你到底想怎樣?我還是我,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改變,我既是你的傻兒,也是你所認識的那個撫月公子,還是金家少爺,但是,你對我來說,是仍然如過去一般熟稔的存在,甚至,在綜合了三個人的魂識之後,我對你,還有了更全麵更透徹的認識,夙鶯,你不要推開我,不要疏離我,我們仍然像過去一樣,哦不,要比過去更加親密才是!”他一急,就脫口而出。說出口的瞬間,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這般重要!“呃,給我點兒時間,好嗎?”夙鶯艱難開口,“我需要點適應的時間。”“好,但是,不可以太久!”他這才滿意。他的魂識裏也有屬於傻兒的那部分,然後他知道,以前這女子和傻兒在一起的時候,他倆是有成過親拜過堂的,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圓房。而他滿懷期待地想著,等哪天,她的傷真正徹底地好了,他和她做真正的夫妻。他甚至還很慶幸,自己三魂歸位,擁有了屬於傻兒的那部分魂識。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明正言順地站在她的身邊,拿她理所當然地當成自己的女人。“對了,我三魂歸位之後,還沒有一個全新的名字呢?現在叫我傻兒、撫月、金少爺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任何不太妥辦,這樣吧,你給我起個新名字可好?”他把這個起名的權利交與她,這是他對她的重視。“新名字?好像確實需要一個。”夙鶯悶聲答道,然後冥思苦想起來,“叫什麼好呢?”“你自己有沒有想要的名字?”她先征詢他的意見。“沒有,交給你起就行了,隻要不叫我阿貓阿狗,我都接受!”他打趣道,氣氛一下子和樂融洽起來。“讓我好好想想,對了,你既然說自己是三魂歸位,想要一個全新的名字,那不如就叫你阿初吧!這‘初’字,就有全新,重新開始的意思,寓意一個‘新’字,如何?阿初?”夙鶯向來博學,稍一細想,便決定了這名字。簡單,而又寓意深刻。阿初,全新,重新開始。“好,阿初這名字好,我喜歡,那你以後就叫我阿初好了!”阿初像撿了個寶,喜逐顏開。夙鶯當時隻是單純的為這年輕男子起了個易喚的小名,她哪裏知道,這阿初的身世,原來還大有乾坤,隻是,那是以後很久的事。“看把阿初高興得……嗬嗬,阿初這名字,老身也覺得挺好!”玄荷前輩此時也從外麵進入園子。“玄荷前輩,您來了!”彩鳳一去,夙鶯如今就隻有和這位前輩最為貼心。“嗯,丫頭,我來找你們,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丫頭這傷也養得差不多,雖不能動刀動氣,但是,我們長久留在此處,也不適宜,一來,我已經得到消息,那女魔頭被其手下救走,已經秘密返回西夏,二來,我們在南詔的任務已算完成,再留在南詔,恐怕意義不大,三者,我們回西夏,西夏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呢?你們意下如何?”玄荷前輩說出自己的來意。“我去哪裏,無所謂,隻是我怕長途拔涉,夙鶯背上的傷又該裂開了!”阿初不擔心自己,他隻擔心夙鶯。“我的傷不礙事,路上小心些便是!隻是阿初,你還需要去金府一趟嗎?金家少爺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偌是金府尋不見金家少爺,肯定會把南詔鬧翻天的。”夙鶯擔憂地說道。“沒錯,這兩天,聽說金老爺已經氣得跳起來,四處派了人在打聽尋找金少爺的下落,無論如何,都該回去一趟!”玄荷前輩也覺為難。“那好吧,我自己親自去一趟,把這事給處理好!”阿初想想,便應承下來。隔日,阿初便帶了金家少爺之前在洞口的兩名手下,一齊趕往金府。“老爺,老爺,快,門口有客人來訪!少爺的兩名手下也回來了!”家奴一陣高聲宣報,金老爺氣得急火攻心的身子,有些萎菲不振,便立馬打起精神。“那個不孝子呢?不孝子是不是也回來了?看他這回回來,老爺我怎麼收拾他,太不像話了,居然在外麵流連連家都不回了!”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向前廳。“老爺!”兩名手下見了金家少爺,立馬跪下認錯。金老爺置之不理,有心想要懲罰這兩個手下,也不叫他們起身,就讓他們跪著。阿初背著身子,這時,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四目交接的瞬間,金老爺身形晃了一晃,“你不是多寶,你是誰?”說麵前這人不是金多寶,那是因為這五官和麵容,分明有變化。而他之所以遲疑,是因為從麵前這人的眼神中,眉宇之間,似乎看見了兒子金多寶的神韻。太邪門了!他很確定自己在外麵沒有亂搞什麼男女關係,所以絕不可能還有一個私生子流落在外,已經長成成年男子的荒涎故事發生。“爹!”阿初激動的喚一聲,金家少爺的魂識,也留在他的腦中,關於金家少爺在這個金家,和這位老爹的相處,一幕一幕,全都重放閃現。這一聲‘爹’,正是平時金多寶輕喚自己老爹的語氣。金家老爺當時,就神情一滯,仿佛站在自己麵前,剛剛喚自己一聲‘爹’的不孝子,正是自己的兒子多寶。可是,睜開眼,才發現,又不是。激動,又失望。大抵,現在他自己也心思複雜。“爹,我是多寶,我回來看您來了!”又是不孝子的語氣,不過,比往日裏這不孝子的粗蠻霸道,這次,似乎多了些溫和和想念。“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我的兒子多寶!你為什麼要冒充他?”金家老爺拚命搖頭,不肯再聽下去,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我是多寶,我還記得很多和爹您在一起的事,包括小時候的”阿初神色激動,掃眼身後的手下,暗示他們,“你們都先退下去,在外麵等我吧!”有些太私密的話,他必須要親自和金老爺說,實在不宜宣揚。等手下退下之後,阿初這才撲嗵一聲,直接跪在了金老爺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