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電話對麵的神秘人說完這麼幾句話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柳三千看到這裏,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背叛感。

爸爸,果然一直都是知情的。對這個世界的另一麵,那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另一部分,他一直都知道,卻瞞著我不言。

包括那南嶺柳氏所承襲的古怪職責和能力,他也從未向我提起過。這才打得我如今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我知道,他的所有選擇,一定都是為了我好。

柳三千看著男人和自己有七分像的眉目,很是想念。

那道不盡的千言萬語,那話不完的家長裏短,終被一個“想”字所打敗。

男人掛下電話後,在玄關站了好一會兒,臉上難得的陰厲久久不消。他看著掛在長廊上的鏡子,擠眉弄眼,直到換上了平常淡笑的假麵,才回到客廳,坐在了小女孩兒的旁邊。

室內一時,歡聲笑語。

隻有作為旁觀者的柳三千看見了,男人眉目間的複雜神色從未消散。談話之間,他望向女孩兒的目光,總是有點沉重。

晚飯之後,做完了作業,女孩兒和爸爸一起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裏有些無聊的劇集,惹得女孩兒昏昏欲睡。男人則是從頭至尾都心不在焉,他頻頻側過臉,瞄一眼釘在左側牆壁上的時鍾。

柳三千知道,他多半是在等待電話裏的神秘人。

終於,女孩兒大半個身子靠在男人身上。她頭一頓,陷入了沉眠。男人將她抱起,一路向著柳三千的房間走去。

他,拉開薄毯,輕柔地把女孩兒放下。

男人坐在床頭,給女孩兒蓋好薄毯後,並未離去。頭頂的電風扇在吱呀吱呀,發出造作的動靜。

他,兩隻眼睛盯著兔子,蘊含著警告的意味。

女孩兒翻了個身子,砸吧了幾下嘴,睡得香甜。

男人擦去女孩兒嘴邊的口水,目光掃了一圈書桌上半開的日記本,最終做了個決定。他一把抓起玩偶,就幾步穿過長廊,出了玄關,闔上門。

手中的布偶輕軟,捏下去,軟綿綿的。

男人扯著布偶的長耳,小跑了起來,柳三千一路追逐而去。隻見他飛快地跑到附近住戶丟垃圾的鐵箱,一把翻起蓋子,沒有猶豫地就把兔子丟了進去。

他探頭望進,那兔子躺在一層果皮的上麵,表情一如既往的詭異。一對紅色的眼睛,在漆黑一片的箱中,散發著陰森森的光芒。

那視線逼人,仿佛是不甘於被人遺棄,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把男人生吞活剝。

男人蹙眉看了一眼,就立馬鬆開了手。鐵蓋“哐當”一聲閉合,阻擋住來自於玩偶的幽怨。

他在夏日夜晚,暖風習習中,打了個寒顫。

因為女兒還在家裏,所以男人沒有多做停留。他幾步並做一步,大踏步地往家裏趕去。

就在男人從褲子口袋裏摸索著鑰匙的時候,木門突然開了個口子,半掩著,好像有人從裏麵拉開了大門。

男人怔在了原地,他手裏還拿著取出來的鑰匙,懸在半空。

“哢嚓”一聲,有什麼東西從門縫裏塞了出來,掉在了他的腳邊。男人撿起來一看,是一張折成正方形的白紙。

他把白紙打開,隻見裏麵用紅色的蠟筆寫著一句“你會死!”

接著,第二張白紙飄落。“我會殺了你!”

血紅的大字,歪歪斜斜,觸目驚心。

門縫之中,紅光亮起。有一雙眼睛,正從狹窄的縫隙裏窺視著男人的表情,享受著他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