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蕾就從她的香宮中梳妝好跳了出來,她很自信自己絕對比貪睡的戰士起得早。
驛站隻有十幾個床位擠在一個大房間裏的通鋪,無論怎麼想都知道那裏麵的通風條件和十幾個男人睡了一晚所散發出的味道有多糟糕。因此蕾沒有自己進去,而是搖醒了一個正打瞌睡的驛站學徒,指使著他進去喊起禦。
“小姐,如果您是來找樂子的我建議您可以去大一些的城鎮裏,裏麵根本沒有一個和您描述一樣的人。”
蕾愣了會,掏出一枚銅幣塞了過去說道:“你仔細看了?大概兩米多高,像熊一樣壯,沒有一點胡子的男人?”
“如果真像您說的那麼顯眼我想我不會錯過的,您可以去驛站後麵的山丘上看看,我很早之前隱約聽到那邊有聲音傳過來。”
沒等腫著眼睛的小學徒說完蕾就朝他說的方向跑去,她已經被禦弄得有些神經質了,唯恐他腦子又轉不開想一個人溜走。
那山丘坡度不小,蕾這樣的身高爬起來反而有些費力,她喘著粗氣登到頂端才終於舒了口氣。禦正盤腿坐在一塊巨石上,像一名僧人閉著眼冥想著。
似乎是聽見了她粗重的呼吸和腳步聲,禦閉著眼說道:“抱歉,沒想到你會起這麼早。”
“你在幹嘛?追趕四十年前的靜坐潮流?”
禦似乎沒心情和她開玩笑,平穩地操著他那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有些事你有權知道。”
“什麼事?你還有第二個詛咒之類的?”
“我很慶幸自己身體裏沒有那麼多詛咒,不,是有關於那個惡魔給我的傷口。我懷疑它的爪子裏有某種毒液,導致我正在失去我的力量。這種流失同時存在於精神,體力和力量上,越是臨近正式注冊和比賽我就越虛弱,隻有排除雜念靜坐時能好些。總之我現在的狀態沒有辦法帶來你想象中的潛力和回報,或許你該終止和我的契約。”
蕾沒有理會他說的終止代理人契約的事,隻是皺眉問道:“中毒?可那天的軍醫說你一切正常。。。”
“我懷疑普通醫生對荒野怪物和惡魔的習性知道的不是那麼清楚。”
蕾張嘴聽完,努力用不久前還在沉睡的大腦過濾著信息,半晌才道:“不是什麼玩笑或者騙我的吧。”
“我不想用你的前程開玩笑。”
蕾探到禦身前,仔細觀察了會兒他的臉色,猶豫了會兒仿佛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說道:“還好你選擇和我說了,我們應該停止斧刃聯盟的進程,趁一切還沒開始。先幫你找能治療你的人,萬一毒素是致命的呢?”
禦驚奇地睜眼看了看蕾,完全沒有料到蕾會這樣回答。他已經做好了和蕾接觸代理人契約的準備,卻沒料到她會將戰士的身體置於代理人的事業之前。他聽說過太多代理人迫使戰士接受過多的比賽,並在戰士身體因負荷過大受傷殘疾後離開的故事。
謠言傳說果然都夾雜了太多個人情感,蕾不像他固有印象中代理人那樣勢力愛財,甚至說出了放下比賽幫他治療的話。
“謝謝。”禦又一次低頭向她道謝道:“我覺得我還是想去試一試,如果失敗了我會自己去找治療的辦法。你還年輕,頭腦清晰,別讓最好的時間浪費在奔走醫治一個戰士上。”
蕾咬了咬下唇搖頭道:“不行,身為代理人我就要為客戶負責。為你投資就理應承擔可能的風險。別搞互相為對方考慮的那一套,你我都沒有權利擅自取消那張為期十年的代理契約。十年後如果你依舊無法恢複我當然會立刻離開止損,勸我的話那時再說吧。路線改變了,我們直接出發去王城法尼沃找能幫助你的醫師。”
禦搖搖頭,帶著歉意道:“抱歉,我還是要去爾克裏斯進行斧刃戰士入冊,最起碼比賽一場。”
“為什麼?想證明自己不急於這一時!”
禦沒有回答,隻是用滿是歉意的眼睛看著她。
蕾不斷用一切她能想到的理由甚至威脅勸說著禦,希望他能放下不知為何而起的固執,先去找治愈身體的辦法。她知道拖延治療暗疾和病痛能對無比依靠身體的戰士造成多大損傷和限製。
然而禦再也不說一句話,用無聲表明著他的固執。
蕾吐了口氣,終於有些泄氣地道:“就一場比賽,無論輸贏我們都會去王都。”
禦附身朝她致謝,說道:“謝謝,原諒我的固執。”
蕾不耐煩地站起身朝驛站走去,邊走邊耍脾氣似地喊道:“別再說謝謝了,一大早耳朵要聽出繭子了!”
等蕾檢查好十匹白馬的韁繩,將她的巨大馬隊拉出馬廄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代理人和戰士終於再度上路,隻是各懷心事一路無話,終於在午前抵達了森裏郡府爾克裏斯。雖然是郡府,但由於地處偏僻再加上森裏郡隻是帝國四十三個郡中較小的一個,爾克裏斯城隻是個用兩人高的木欄圍起來的小城市。簡陋的護城河和破舊的吊橋,穿著破舊麻布的平民和三三兩兩歪扭坐在城邊的衛兵無不章示著此地的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