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靜的可怕,我居然不恨他,不恨他淩辱我的身體,不恨他淩辱了我最後的自尊。我隻是對著他笑,然後對他說,天佑,你看,海真美。
我越是這樣,他越是害怕起來。
可是,為什麼,我卻一點兒都不害怕呢?
我站在懸崖之上,看著夕陽下的海,它就在我的不遠處。
夕陽的餘光為大海點起了河燈,我想起了那個夜晚,千島湖上的河燈——我等了十七年、愛了十七年的男人,給我放過一串河燈啊。
千島湖下有個城,我心裏有個女孩薑生。
可如今,我卻沒有任何理由和勇氣,甚至沒有資格站回到他的身邊。
我的身體,它不是我的。
我的心,也由不得我了。
……
那麼,我還有什麼?
我回頭,看著程天佑慢慢地向我靠近,我衝他笑了笑,我說,天佑,對不起。
他吃驚地看著我,說,你——
我說,我嚐試過去愛你的。隻是,因為有了他。
因為有了他啊。
我緩緩地回頭,眼中似乎有了幻影,大海之中,飄過了千島湖的那串河燈,還有那個我愛了十七年的男子,他在大海之中,對著我微微的笑。
仿佛是一種魔咒,我其實是來看海的。我不絕望,也不悲傷,我隻是來看海的。
可是,仿佛被一串魔咒給牽引著,我卻想走入那片海中,那裏有河燈、有他、有笑容,好像再也沒有悲傷。
飛身跳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寧靜得如千島湖的月亮。耳邊,有風。
有飛鳥。
有自由。
我聽到程天佑痛苦的呼喚聲,撕心裂肺一樣,他說,不要啊,薑生!
十七歲,《泰坦尼克號》上演,jack對rose說,you jump,i jump。
我說,不。
我以為我永遠不會。
而這一刻,當我隨著你飛身而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個答案,隻是因為那個人不對。
原來,“you jump,i jump”,最好的翻譯是“生死相隨”。
薑生,我愛你。
已經到,生死相隨。
海風在我的耳邊呼嘯。這一刻,我多麼想抱住你,讓你不要有恐懼。
我知道,愛,我不是你最愛的人;死,我都不是那個你希望陪你死的人。
薑生,墜海的這一刻,讓我給你說說這些情話好嗎——
那個男人啊,他用十七年讓你愛上,那我就陪你用七十年忘記。
……
那時,我們都老了。
一切紛擾都已不再重要。
我九十九歲,你九十一歲。
我已經老年癡呆,而你早已頭發花白。
你可以很驕傲地對小外孫說,瞧,你外公那個傻老頭追了我一輩子,可外婆的心裏啊,一直都一個人啊!
我不會計較,老太婆。
因為那個陪在你身邊一輩子的人,是我。
可我會吃醋的,老太婆。
雖然已垂垂老矣,分不清眼前的你是我媽還是我嬸。
我就和小外孫一起,隨地小便,讓你著急讓你氣。
或者我就讓小外孫,推著輪椅上的我,找隔壁那個九十三歲還對你不死心的涼老頭決鬥。
如果他的老太婆幫他來揍我。
老太婆,你也要來幫我啊。
……
如果上天能讓我們不死去,那麼這些小情話,我都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