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年六月,藩鎮勢力派刺客在長安街頭刺死了宰相武元衡,刺傷了禦史中丞裴度,朝野大嘩。不僅如此,藩鎮勢力又進一步提出要求罷免裴度,以安藩鎮“反側”之心。

那一日,年少的武梓安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祖父,裴家也因與回鶻王室結親,備受打壓。

白居易因上表主張嚴緝凶手,被與他有過節的權貴暗中做了手腳,使他被貶為江州司馬。

司馬是刺史的助手,在中唐時期多專門安置“犯罪”官員,這一調動,屬於變相發配。這次被貶,將白居易的鬥爭銳氣逐漸銷磨。

元和十一年秋天,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已兩年。

白居易在潯陽江頭送別客人,偶遇一位年少因藝技紅極一時,因色衰被人拋棄的歌女,心情抑鬱,結合自己路途遭遇,有感而發,寫下了名垂千古的《琵琶行》。

文宗登基後,憑著與慈宣太後胞妹安斯納公主的姻親關係,裴家才以外戚的身份,重回朝堂,裴度也被封為宰相。

武家就沒那麼幸運了。武元衡過世後,武翊黃從禦史中丞被貶為禮部侍郎,文宗登基後,武家的地位也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改善,因為武翊黃寵妾滅妻,文宗認為其德行有虧,不肯重用他。

沒多久,武翊黃又被政敵扣了一個祭禮中行為不當的罪名,瘋狂彈劾。文宗一怒之下,將他貶到嶺南。宰相李紳、裴度、韓愈聯名上書亦未能保住武翊黃。唯有年少的武梓安和母親得安斯納公主說情,得以留在京中。

武家和裴家的這段往事,李潺、韓符是知道的。韓符不願意武梓安和裴闕為此傷神,便招呼大家吃茶。

李潺擎茶笑道:“白大人之奏議,極文章之壺奧,盡治亂之根荄。非徒謠頌之片言,盤盂之小說,當敬之。慕青,取酒來。”

坐在旁邊偏桌的薛慕青起身下樓去取酒,不到半盞茶的工服,就將醉仙釀提了上來。李潺道:“今日,我從長樂坊得了幾瓶醉仙釀。今日,便以醉仙釀祭一祭,白大人的忠魂。”

眾人紛紛舉杯。

幾番推杯過盞,李潺帶來的幾瓶醉仙釀便已見底。那醉仙釀後勁兒極大,幾杯酒落肚,眾人便皆有了幾分醉意。

顏令賓又囑咐月娘擺上酒來,顏令賓先叫瑾瑤、金釧過來遞酒,然後親自過來敬了三杯酒。韓符三杯落肚,不覺忘了情,拉著顏令賓的手笑道:“你再為我彈首曲子,我喝一壇子,好不好?”

顏令賓不動聲色的將手從韓符手中抽出,輕移蓮步,回到座位上,拿起琵琶來,唱道: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遊夜專夜。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翠華搖搖行複止,西出都門百餘裏。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君王掩麵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麵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裏夢魂驚。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風吹仙袂飄颻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裏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