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緣巧合(1 / 3)

從這一聲驚咦裏,他意識到發這厲哨之人,一定是不可一世的都天魔頭,以隱形怪客的身手,尚且驚咦出聲,其厲害可想而知,全身不由索索而抖。

“唉!隻道有緣卻無緣!”是那隱形怪客的聲音。

“老前輩……”

“時機過了,小子,你切不可妄動,我看你殺孽情孽極重,但卻是過林罕見的奇村,質稟絕乘,看來你我之間,沒有師徒之緣,念在你一番仁心德舉上,我老人家成全你吧!這鐵笛關係著武林劫運,切不可失去,一切都看你的造化,你自己去叩開你命運之門吧!五年之後,我老人家自會尋你,屆時你還得替我去完成兩件事,再見……”

語音頓杳,而那淒厲的嘯聲,已近在咫尺,但又突然轉向另一個方向,逐漸遠去,最後消失了。

他被這一連串的奇事,攪得頭昏腦漲。

他竭力鎮靜心神,按捺住泉湧的思潮,他需要冷靜的把全盤輕過,加以整理分析,希望能發現一點端倪。一莊二堡三穀中人追殺他,是在他獲得鐵笛之前,似乎與鐵笛無關,當然另有別情,目前也無法推測原因,隻留待以後再說。

正邪兩道人物,舍死忘生的追截他,一再提到鐵笛主人,並且從他們的神色中,似乎極端懼怕這鐵笛主人,但又似要達到某一種目的,而不放過他。

這鐵笛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竟連五大門派也如此不顧一切的追索。

那隱形怪客似乎知道這事情的內幕,他又是誰?何以了塵大師在聽了他的一番言語和見了一件光閃閃的東西之後,赫然變色而退,答應了五年之約,這五年之約卻又要自己去了斷,這又是什麼原因?

那怪客曾說,這鐵笛關係著武林劫運……看自己的造化去叩開命運之門,五年之後還要替他辦兩件事……

適才懾魂奪魄的厲嘯,又是何人所發?

他愈想愈是糊塗,愈覺錯綜分歧。

天色由明入暗,又由暗轉明。

他腦漲欲裂,兀自思索不出半點頭緒。

管它呢?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目前,他需要辦理的事情太多,追索殺父屠家的無名仇蹤,探尋母親姐姐的下落,報複斷指之仇,和一莊二堡三穀追殺之恨。

想到這裏,他不自禁的伸出右手,看著那孤零零的兩個手指,目眥欲裂。

但是

他現在連自保都來不及,還談得上其他嗎?

“是的,我必需要學成超絕的武功,我要自己叩開命運之門,從現在起,我不再用司徒文這名字,除非我的心願全了,才恢複司徒文之名!”他激動的大聲叫著。

於是

他從樹洞裏爬出來,懷著堅毅但又迷惘的矛盾心情,穿林麵去,他要去摸索他的不可知的命運,要自已去叩開命運之門。

陽光照著他紅噴噴的小臉,把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長長的,他看著地上的投影,自己似乎變成大人了。

他一路上思索著,他該投向何方?

“小弟弟,隻身一人上路,要到什麼地方?”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他驚異的回頭一看,一個白發蒼蒼精神瞿鑠的老者,手裏牽著一匹小騾子,而騾子上則坐著一個白玉琢成般的小女孩,年紀和他不相上下,頭上梳著兩個丫角,睜著一雙明澈如秋水的眼睛,滿麵天真的微笑看著他。

愛美是人的天性,他不由在心裏暗讚了一聲:“好美麗的女孩!”忽然想起他不曾回答老公公的問話,麵上一紅,忙轉身作了一個揖道:“老公公,我……我不知道要去何方!”

老者不由一怔道:“是不是你的父母打罵你而負氣出走,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小小年紀,可不能胡鬧,我送你回家吧!”

他一聽提到家、父母,心裏一酸,豆大的淚珠,直掛下來。

“嘻嘻,這麼大的人,還要哭,羞也不羞!”騾上的小女孩,口裏叫著,一隻手卻在臉上劃著羞他。

“惠兒怎的這樣淘氣,一點規矩也不懂!”

那女孩見公公疾言厲色的喝斥她,頓時粉臉一繃,嘟起小嘴,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泫然欲泣。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老者慈詳的問:“不要傷心,有什麼為難的事,說給老公公聽!我給你幫忙。”

“多射老公公,我沒有……家,也……沒有……名字!”

“小貓小狗,石頭,樹,都有一個名字,你……”那女孩又情不自禁的嚷起來,老頭回頭瞪了她一眼,她急忙別轉頭去看著別處,老公公無可奈何的搖了一下頭,又道:“哦!有這樣的事,那你是一個孤兒!”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老公公被他弄得英明其妙,懷疑的看著他。

“我的父親死了,我的母親姐姐,下落不明!”

老公公感歎的微喟一聲,又道:“那你總知道你的姓氏,怎說沒有名字呢?”

他搖頭不答。

忽然

老公公發現他左手所持的鐵笛,麵色大變,退了一步,激動的道:“你……你的師父現在何處?”

他茫然的道:“師父,我哪來的師父?”

“你手中坎離鐵笛從何而來?這是我多年好友之物!”說完,又自語道:“他失蹤了二十年,難道有這樣年青的傳人?”

“這支鐵笛是一個無名的老人所贈。”他不說實話。

“你說的是真話?”

“不敢欺瞞老公公!”說著,退了一步,望著這激動的老人,右手不自禁的往頭上搔去。

那女孩像發現希罕事似的尖聲叫道:“公公,你看他的右手隻有兩個指頭。”

他尬尷的把右手急縮進袖裏,漲紅著臉,轉身就走。

“小友慢走,老夫還有話問你!”聲落,白發老公公已立在他前麵一丈之外的道中,身形之快,無與倫比。

他不由一呆,但看老公公,似並無惡意,心中十分歉然,正想把實情說出。

一陣破空之聲,倏然傳來,十餘條人影紛紛縱落當場,他一看,赫然又是一莊二堡三穀主,四壯漢兩老者。

眾人相顧哈哈一笑之後,離心堡主西門無忌冷冷一笑道:“小鬼,乖乖隨我們回去吧!”

司徒文雙目噴火,口中大罵道:“賊子如此趕盡殺絕,隻要少爺不死,哼!總有一天,要你們一莊二堡三穀冰消瓦解!”

眾人聽他小小年紀,說出這等怨毒的話,不由殺機更熾,除去他的心也更切。

西門無忌厲笑一聲道:“小鬼,你隻有今天了,別談什麼以後吧!”話未說完,曲指如鉤,驀然向他麵門抓去。

他駭然大驚失色,隻覺手臂一緊,已被那老公公帶在一邊。

西門無忌一爪抓空,目射凶焰,瞪著白發老人道:“閣下何人,竟敢伸手管我一莊二堡三穀的事?”

其餘眾人,紛紛上前一步,一齊怒視著老公公,聲勢洶洶,大有一擁而上之勢。

老公公不屑的冷哼一聲,傲然道:“老夫的姓名,你們還不配問,你們如果不服氣,無妨一齊上來試試,這小孩的事,我管定了。”

眾人見這老者,兩眼神光湛然,既敢明言叫陣,當然不是等閑之輩。但,對於司徒文,不惜傳下他們輕易不用的“六色旗令”,聯手追蹤,誓必要將他毀去,同時無數黑白兩道高手,為了鐵笛的原故,要想從他身上,揭開一段武林秘辛,也在不分晝夜的追截,今天機會湊巧,豈肯放手。

西門無忌大喝一聲:“老鬼休狂,要你見識見識一莊二堡三穀的厲害。”

雙掌齊揚,猛向老者推去,勢疾力沉,力道何止千鈞。

西門無忌在眾人中,武功最高,而且極富機智,他知如不迅速解決,時間一久,碰上其他高手再來橫插一手,可能又要像前幾次一樣,無功而退。

白發老者見對方掌勢雄渾,如狂濤巨浪般卷來,亦不敢大過托大,麵色一整,雙掌交揮,一股陰柔的勁道,應掌揮出,立將對方雷霆萬鈞的掌勢,消解於無形。

西門無忌見自己十成勁力的一掌,宛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不由麵色倏變,忽地想起一人,脫口叫道:“無極老人公羊明。”

眾人一愕之後,暴吼一聲,紛紛攻上,劍掌交揮,勢如排山倒海。

騎在小騾上的女孩,尖叫一聲,撤出一把不到兩尺的銀光雪亮的短劍,由騾背上飛身撲入鬥場,隻見她一個小身形,裹著一重銀光左衝右突,而那銀光寒氣森森,顯然是一柄寶刃,四個使劍的壯漢中,立有兩人挺劍接住。

司徒文鐵笛一搶,嗚嗚怪嘯起處,也自出手。

那白發老者,冷笑連聲,雙掌運足“無極柔功”,交互揮出,眾人攻出的掌風,似撞在一重軟綿綿的物體上無處著力,而隨著所用的勁道反震回去,同時一股股陰柔掌風,一沾身體,立交猛勁道。

眾人知道遇上了絕世高手,但仍乍退倏進,狂撲不休,老公公似不願傷人,所以被震退的人,發覺自己並未受傷,更形強猛的出手攻擊。

那邊司徒文身形方展,白雲莊主陰笑一聲,立時抬上掌爪齊施,不到兩招,被一把抓實,腰際一麻,立被製住,橫躺地上像死去一般。

白雲莊主收拾了司徒文,見兩個壯漢被小姑娘邊得團團亂轉,小姑娘招式雖奇奧,但劍短身小力弱,故無法傷人,念頭一轉,疾向小姑娘射去,猛揮一掌,將小姑娘震得退了數步,向兩壯漢一努嘴,示意地上的司徒文,兩壯漢急飄身過去,抓起昏迷不醒的司徒文,如飛而遁。

白發老者驀然瞰見,怒吼一聲:“鼠輩敢爾!”下手再不容情,一股寒颶起處,慘號之聲隨起,立有三人被震飛出去,其餘眾人,心寒膽顫,愕然一怔,白發老者電射而起,疾向挾持司徒文的兩壯漢身後射去,雙掌淩空揮出。

前麵兩壯漢,驀覺勁風襲體,陰寒徹骨,避無可避,不禁亡魂皆冒,慘呼聲中,撲通栽倒,鮮血狂噴。

白發老者正想俯身抱起司徒文。

突然

傳來一聲女孩的尖叫,不由肝膽俱裂,他僅有這一個孫女伴他孤淒的晚景,愛逾性命,如有失閃,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當下不顧地下的司徒文,返身電閃撲回。

隻見那小女孩麵色如土,顫巍巍的兀立當場,忙一伸手抱住,急問傷著哪裏。

而眾人卻乘此時,複挾起司徒文,紛紛朝小路上電掣而遁,瞬息無蹤。

原來白雲莊主,遺走兩壯漢之後,心頭電轉,要解眾人之危,隻有向小女孩下手。

繼又見白發老者,突下殺著,一掌震飛三人之後,撲向挾持司徒文的兩壯漢,暗叫一聲不妙,立即出手。連向小姑娘拍出三掌,他可不敢傷她,因他知道無極老人公羊明他惹不起,所以下手極有分寸。

小姑娘被他三掌震得尖叫後退,這一聲尖叫,唬壞了公羊明,閃電般飛回,而眾人卻得以藉機挾人飛遁。

小姑娘神色一定,急同道:“公公,那七個指頭的孩子呢?”

“你沒有受傷?”

“沒有,那孩子是不是被他們帶走了!”

無極老人一心專注在心愛的孫女身上,簡直忘了形,聞言哦了一聲,一看,四周靜蕩蕩的,已失去眾人身影,不禁頓腳不已。

“公公,我們去追?”

“傻丫頭,你急什麼,你多大年紀也稱人做孩子,這孩子手持你師叔祖的坎離笛,而又否認是你師叔祖的傳人,其中必有蹊蹺,你不說,我也得追回問個明白。”

“如此我們快走,他長的多麼俊美……”說到這裏覺得不妥,小臉一紅,倏然住口,一頭鑽到老公公懷裏,撒起嬌來。

“走了和尚走不了廟,一莊二堡五穀,赫赫有名,還怕找不到,此地距白雲莊最近,這批鼠子,必定奔那裏無疑,我們可以去上門要人!”

“公公,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付他。”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可能與二十年前轟動武林的一段公案有關,我也是風聞傳言黑白兩道正在追截一個手持鐵笛的小孩,才以久隱之身,重入江湖。”

“公公,二十年前什麼公案?”

“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我們走吧!”

且說司徒文被點中穴道,登時昏死過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悠悠醒來,隻見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他把方才的事回想一遍,心想,多半已落入賊子手中,不由怒恨交迸,胸膛要爆炸開來。

他起身摸索,觸手都是冰涼的石壁,嚴絲合縫,用手中鐵笛一敲,實拍拍的,不知有多厚,或者是就地鑿成,不由頹然坐下。

以他的年齡和功力而論,真是插翅難飛。

由於這些日來的凶險遭遇,使他對於不意的災患,泰然處之,小小的年紀,對於生死已有了深刻的認識,“生也何為死何地”的草莽英雄本色,此刻在他幼弱的心靈中已逐漸萌芽。

一個美麗而淘氣的麵龐,浮上腦際,他說不出來是什麼一種感覺,他隻覺她可愛,他願時時看見她,然而這是多麼不可能啊!他的命運如何安排他的將來,或許他突然遭了毒手,永遠失去了將來,也是極可能的事,以這些日來的情勢而言,他的生命時時都可結束。

他又想到那慈祥的老公公,他很後悔沒有告訴他實話,老公公竟為他而向一莊二堡三穀的人出手,從眼色中,他開始就斷定老公公是個好人。

石室中漆黑如墨,他不知現在是什麼時刻,他置身在什麼地方。

冥想中,他沉沉睡去。

忽然

朦朧中,有人在輕輕推動他的身體,他一驚而醒,一隻手捂在他的嘴上,耳邊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道:“別作聲,我帶你出這石室!”

他默不作聲,任那人背在背上,似乎在向下走,然後又改為向上,左轉右折,他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他斷定這是一條極為曲折幽暗的地道。

一陣涼風吹過,星月在天,他知道已出了地道。

他被放下地來。

眼前赫然又是兩次救過他的蒙麵人。

“你由此一直向東去,越過前麵的山峰,再轉向右,二十裏之後,就算脫出了危險地帶。”

“你三次救我,將來我一定要報答你!”

“不必!”

“這裏是什麼地方!”

“白去莊!”

“請問叔叔的大名!”

“這個不必問!”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曾受過令尊救命之恩!”

“那您知道我的身世來曆?”

“清楚得很!”

“以叔叔的為人和武功,為什麼不離開白雲莊?”

“我不能離開!”

“為什麼?”

“這個你也不必問!”

“我有一個很冒昧的問題請問,您既然清楚我的身世,我殺父毀家的仇人是誰?”

蒙麵人身形似乎猛然一震,沉吟了半響之後,突然激動的抓住司徒文的手道;“是的,我應該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什麼時候?”他聲音有些發顫。

“當你學成絕藝,你的身手足以對付你的仇人的時候,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你的仇人功力絕世,勝過令尊多多!”

他胸中熱血沸騰,對於殺父毀家的仇人,他一直無從想象,現在居然露出了一線曙光,他雙膝朝蒙麵人一跪,熱淚盈眶,他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

蒙麵人把他扶起,那扶他的雙手,竟有些發抖。

“屆時,我將怎樣找到叔叔?”

“這個……當你手中的鐵笛,怪嘯聲傳出江湖的時候,我自會來找你!”

“我還有一個問題,請問叔叔,關於這鐵笛……”

突然

白雲莊中,警號頻傳。

“莊中已發現你脫走,照我所說的方向快走,我現在還不能暴露本來麵目,後會有期,祝你早日藝成!”

一陣微風過處,蒙麵人已失去蹤影。

他不敢再停留,竭盡自己的腳程,向前麵的山峰奔去,那警號之聲,仍自身後不斷傳來。

第二天的下午,他已照蒙麵人的指示,脫出了白雲莊的勢力範圍。

他心中舒暢已極,因為對於仇蹤,已現出了一線曙光。

他不敢再行走官道,專揀山僻小路而行,他隻是盲目的奔行,他沒有目的地,他隻是有一天會碰上奇人異士,收他為徒,練就絕世武功,闖蕩江湖,了卻他心中的願望。

雖然他的想法極為幼稚可笑,但,以他的年齡見識,孤子一身,他除了讓命運安排外,他能做些什麼呢?

他有萬丈的雄心,他有堅毅的性格,他有過人的聰敏,但,他的命運太坎坷,也許是天意,要把他磨練得更堅強。

本來,他已有意要拜隱形怪客為師,但,一聲厲嘯,使他失去了機會。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一聲冷笑,起自身後,他憑短短幾天的經驗,知道又將麵臨一場凶險。

他機警的向側方一躍轉身。

三丈之外,一個胖大的和尚,大紅袈裟,頸下掛一串核桃大的念珠,銀光雪亮,手持方便鏟,堆下滿臉肥肉,眼睛眯成一條縫,在打量他。

他不由心下直嘀咕,摸不出這和尚的來路。

那和尚緩緩移步上前,日中說道:“小施主,我岷山笑彌勒和你結個善緣!”

他隨著胖和尚移步之勢,緩緩後退。

隻見那和尚雙眼倏睜,兩股精芒如冷電般射出,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你隻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立刻就走!”

他不由狐疑萬分,這和尚到底要他回答一個什麼樣的問題,他所遇的怪事太多,反而見怪不怪了。

“什麼問題,你說吧!”

“你隻要說出你師父的住址,我決不難為你!”

這時他已後退了三丈之多,與那和尚仍保持三丈距離。

“我沒有師父!”

“小鬼不說實話,可別怪我和尚心狠手辣!”說著,寬大的袈裟閃處,倏然欺近了一丈。

他同樣的躍退一丈,這時如果他回頭一看,定會唬個膽裂魂飛,因為他已退到了懸岩邊緣,隻要再後退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告訴你我沒有師父,就是沒有師父!”

和尚陰惻惻的一笑,在想法如何把這小子擒到手,他已看到了他立身危岩邊緣,所以不敢再進身相逼,他怕這小孩墜岩一死,他的希望就會落空。

為了江湖傳言,鐵笛傳人一個武功膚淺的十二歲小孩出現江湖,於是,像其他的江湖人一樣,動了貪念,由岷山大悲寺住持鐵佛覺空率領門下三弟子,入江湖追蹤,笑彌勒就是三弟子之一。

“小子,你上前來,我們好好商量!”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這時,另一個鳩形鵠麵的和尚,已自一旁悄悄掩上,向司徒文身側慢慢欺去。

“其實,我並沒有什麼惡意,你師父與我曾有一段前緣……”

那鳩形鵠麵的和尚,距他隻有不足一丈的距離,笑彌勒邊說邊以目示意,立即下手,那和尚作勢欲撲。

就在這一刹那之間,司徒文見笑彌勒臉色有異,目光亂閃,疑心頓起,猛退一步,想向四周察看一下,驀覺一腳踏空,驚呼一聲,一個小身形如殞星般飛墜懸岩之下。

兩和尚電閃撲去,伸手就抓,已是遲了一步。

司徒文半空中睜眼一看,雲霧迷蒙,深不見底,不禁魂飛魄散,登時昏死過去。

待他悠悠醒轉,細看之下,幾乎又暈了過去。

原來他此刻正被半壁中一株斜伸出去的虯鬆枝椏夾住,上望白雲悠悠,下視晦霧迷蒙,岩壁陡立如削,他不能上,也不能下。

若不是這株虯鬆,恰好把他挾住,怕不早已粉身碎骨,哪裏還會有命在,所幸鐵笛並未失去,仍緊握手中,他忙朝腰裏一插,空出兩手,小心翼翼的,把身體自枝椏之間拔出,改為蹲坐之勢,立覺輕鬆許多。

“好的,笑彌勒,還有……有一天我也要你們嚐嚐這墜下絕穀的滋味。”

他又饑又渴,還要忍受太陽的熏曬,雖然是冬天的太陽,但對於一個又饑又渴的人,威力仍然不可小視。

天晚了,他想不出脫身的辦法,梟鳴猿啼,倍增恐怖,刺骨的寒風,不斷吹襲,如萬針齊紮,骨痛膚裂,他咬著牙,不哼一聲,他知道苦難一直在跟蹤他,不讓他有片刻的喘息。

天明了,太陽又升,他已被饑渴疲累折磨得半死,隻覺耳鳴心悸,頭暈眼花,腹痛如紋,嘴唇龜裂,但他仍撐持著,他要支持到最後一分鍾,然後,他想象著,墜下深穀,紛骨碎身,於是一切都結束了。

日影又西斜,他已感到無力再支持下去,他的忍受已到了極限,他想,遲早總是一死,在這懸岩削壁的中央,猿猱難渡,他還有什麼希望。

他回想他遭遇的種種,他的理智在呼叫著他不能死,但命運之神卻逐漸地把他帶向死亡。

在神思恍忽中,突見一段粗如兒臂的烏黑山簾,從頭頂一塊小小的突出的岩石上倒掛下來,他喜極欲狂,自責何以不早注意及此,雖然脫險無望,但在那突石之上,總比虛懸樹上好些。

他不遑細想,急向那粗簾抱去,隻覺那藤入手油滑冰冷,那藤忽的自動往上猛升,宛如有人牽拉,呼的一聲,被拉上了突石,突石之後,卻是一個五尺見方的石洞。

他一鬆手,那烏光油滑的藤子卻向洞中遁去,他不禁亡魂皆冒,原來他所抱的烏藤竟是一條大黑蛇,此刻已入洞無蹤。

他急掣鐵笛在手,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洞口,冷汗直流,他極想躺下來休息一會,但他不敢,他怕那巨蛇出洞吞噬了他。

幹耗了一個時辰,將幾平要發狂了,饑渴使他恨不能抓起土石來啃,洞口周圍,寸草不生。

他瘋狂的揮動手中鐵笛,一陣陣的嗚嗚怪嘯,尖銳淒厲,震得四峰回應。

洞中那蛇,似乎受不住那笛聲的刺激,呼的一聲,直搶出洞,昂頭作勢,紅信盈尺,腥涎滴滴,隨著笛聲,不停的擺動腦袋。

他一看這怪物,頭生肉冠,眼如寒星,一個三角怪頭足有蒲團般大,而頸細如姆指,頸以下則逾兒臂,半身尚在洞內,不知有多長,醜獰惡絕倫。

他頓時手癱腳軟,驚魂出竅,笛音一止,那怪蛇也隨著不動,張口欲撲,他又下意識的揮舞起鐵笛,那怪蛇立即凶焰一斂,隨著笛聲擺動怪頭。

他看出了端倪,隻要笛聲不止,那怪蛇就不致傷他,但,這樣耗下去,如何了局呢?何況他已到精疲力竭之境。

他忽然想起,這鐵笛在峽穀中初入手時,曾經試驗過擊石成粉,何不冒險一擊,死裏求生。

他心念一決,猛搶鐵苗,一陣疾舞,乘那蛇怪頭轉動不已的時候,一偏勢,狠命向怪頭擊去。

“喀!嘭啪啪!”兩聲,那蛇頭立被擊得稀爛,蛇身一陣扭搐,直向岩壁滾落,此時才看出,蛇身竟長達三丈有餘。

就在蛇身滾落的一刹那,他也力盡倒地。

饑渴又使他從昏迷中蘇醒,他緩慢的挪動著身軀,費力的向洞中爬去,他希望能在洞中尋到點食水,滋潤一下焦熱的喉頭。

洞內陰寒之氣襲人,漸行漸窄,五丈之處,已到了盡頭,隻見一個四尺見方的石槽,槽內注滿清水,他手足並用,連爬帶滾的到了槽邊,迫不及待的俯身就槽,張口就喝,水寒徹骨,微帶甘芳。

突然他發現水槽中央,長著一株青草,草葉翠綠如玉,一共隻有九片,中央卻有一個金紅色的果子,他喜之不勝,不是正好用以充饑嗎?

伸手一撈,撈了一個空,定睛一看,不由失笑,原來那果子生在槽邊壁隙裏,水槽中,不過是倒影而已。

此時,他饑火如焚,也不管吃得吃不得,用手連根拔起,一起往嘴裏塞,果葉入口即溶,甘苦無比,低頭一看,那水槽內的水,已點滴不存,不禁連呼:“怪事!”

他卻不知,他所吃的草果,叫做“九品蘭實”,乃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異寶,數百年不一見,功能洗髓換骨,平添一甲子以上的功力,他天緣湊巧,誤打誤撞的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