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青色人影,飛馳在千山萬壑之間,如出岫之雲,行空天馬,身法之奇、快,驚世駭俗。
隻見這人影,一飄十幾丈,在岩頂樹梢,稍沾即起,如一團輕絮似的,不帶絲毫破空之聲,如若此際有人看見,定疑是空山幽靈現身,是人,哪有這樣飄忽快捷。
他是誰?
他就是身負血仇,遭遇迷離,在古墓之中,幽居了五載的司徒文。
五年
這不算太短的日子,江湖上已起了很大的變化,而他,何嚐不是在變,他已由一個被人追殺截擊的平凡的孤苦小孩,變成了身負武林絕學的翩翩少年。
他正以“玄天秘錄”中,“天馬行空”的至高輕功身法,向山外疾馳。
他要去了斷恩仇,去揭開許多困惑了他五年的謎底,心裏充滿了興奮,悲傷,快意和焦灼。
一片五彩繽紛的桃花林,忽然呈現在眼前。
窮山絕嶺之間,哪來如此繁茂的桃花林,看那些桃樹,井井有序,顯然是經過人工培植,不由放緩身形,向林中飄去。
饑腸一陣轆轆,心想,卜居在這裏的必定是高人隱士之流,何不去要點吃喝,順便討些教益也好。
心念一轉,踏著滿地落英,徑自緩緩穿林而內,行約裏許,桃林盡處,忽聽見水聲瀑瀑。
舉眼一看,一條小溪彎彎曲曲的繞林而過,溪上搭著一條紅木板橋,橋那邊是一個山環,萬竿修竹之中,隱隱露出一座低矮的茅屋。
此情此景,不啻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通過修篁幽徑,一椽三間一明兩暗的茅屋,突呈眼前,但卻寂無人聲,他不敢太過造次,整衣肅容,緩步上前,在距茅屋三丈之處,深深一揖,和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仙居,請恕小可冒昧造訪,望能容拜見,並賜些許食物充饑。”
連問數聲,竟沒有人應聲,不覺心下大疑,莫非屋主人有事外出,當下也不管失禮不失禮,徑行移步走上前去。
剛想舉步踏入,一幅慘絕人寰的景象,使他愕然止步,做聲不得。
隻見堂中桌椅淩亂,地上流滿鮮血,血泊中躺著三具屍身,肚破腸流,血肉狼藉,慘不忍睹。血跡已呈黑血,屍身陣陣腐臭味,中人欲嘔,看來陳屍已有兩天以上。
約略可以看出一個是須發斑白的老者,另一個三十上下的中年人,一條齊肩削落的斷臂中,還緊握著一把帶鞘長劍,另一個卻是家人模樣半老中年。
看樣子,還未交手,就一齊遭了毒手。
而三人麵目清平祥和,顯見不是凶惡之輩,既然已避居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山僻之地,何以還會遭人毒手,看這三人的死狀,厥狀至慘,這動手的人,不是心懷極深怨毒,就必定是窮-凶極惡之徒。
他忍著刺鼻的血腥腐臭之味,走入屋中,仔細一看,右邊的一間擺了三張木床,陳設極為簡單。左麵一間,好像是女人的居處,他不遑細看,忙退身出來。
堂中正麵掛著一中堂,兩條幅,一看後麵落款,赫然是“主人桃源居士慕容剛題並書”
幾個字。
他如中巨雷,幾乎昏厥,眼淚撲簌簌直掛下來。
他雙膝一屈,跪在老者屍前,先時不曾注意細目,這時辨識之下,天啊!這不正是父親玉麵專諸司徒雷生平至好慕容伯父嗎?
七歲時,他清楚的記得慕容伯父帶著一子一女來他家住了三天,後來不知為了何事與父親爭執,憤然離去,而父親也因此而常常長籲短歎。
想不到,竟然主仆三人同遭了毒手,還有那比他大一歲的婉姐姐呢!是追趕敵人去了,還是有事外出?
“伯父雲音在天之靈不遠,文兒不論天涯海角,也必要將仇人碎屍萬段,以慰在天之靈!”
他祝禱之後,立起身來,徑到臥室之中,想找尋點蛛絲馬跡。
驀然
微風颯然,他機警的轉身,一條纖細紅影閃處,一個風姿絕世的紅裳女子,已伏倒屍前,一聲尖叫,登時昏死過去。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慕容伯父的幼女慕容婉回來了。
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怔立一旁。
他看著這自幼喪母的婉姐姐,如今已是孑然一身,與自己正是遭遇相同,不禁又流下幾點淚來。
心中盤算著,料理後事之後,與婉姐姐一同杖劍尋訪仇蹤……久久仍未見她醒來。
不由暗罵自己一聲糊塗,伸出右手僅存的二指,曲拇指,食指遙遙點向她的“天殷穴”,一聲長喘之後,她已悠悠醒來!
“婉……”剛說得一個婉字,隻見她杏目圓睜,殺機滿麵,一躍而起,刷的拔出長劍,猛向他刺來。
“賊子,我父女與你何仇何恨,如此趕盡殺絕,姑娘與你誓不兩立。”,連哭帶罵,掌中劍盡向致命之處刺來,形同拚命。
他左閃有避,也是急得雙淚直流!茅屋狹小,他又不能還手,隻好破窗而出。
她跟著一躍而出,一隻劍如靈蛇吞吐,盡是拚命招式,目眥盡裂,滿含怨毒。
“婉姐姐,是我,文兒,你誤會了!”他一麵閃避,一麵右手連搖,口中不停悲叫。
但她此時,因受了這巨大的刺激,神智已是不清,哪能聽得進半個字去,隻一味的拚命猛攻,看樣子不把他斃於劍下,決不甘休。
“賊子,萬惡的魔鬼,你還手呀!今天本姑娘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婉姐姐,你聽我解釋呀!我是文兒,文兒!”
任他喊破喉嚨,對方隻作不聞,而招式也更見淩厲。
他心中電轉,看今日之局,絕對無法解說清楚,不如暫且離開,待以後有機會時再說吧!反正自己已經在慕容伯父屍前立誓,要代報血仇,不爭這早晚,還是正事要緊。
他一麵躲閃,一麵悲聲叫道:“婉姐既然不聽文弟解說,我隻好先行一步了,天涯海角,誓要找到仇家!”
身形如柳絮飄風般,淩空而起,直向林頂樹梢瀉去。
“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紅影閃處,她緊緊縱身追來,但,哪能及得上司徒文絕世輕功身法,轉眼已被拋後老遠。
她一看,功力懸殊,不容易追上,而且心懸茅屋中父兄的屍體,隻好停身,怨毒已極的朝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叫道:“賊子,任你骨化飛灰,姑娘也認得你,總有一天血債血償!”
他一麵悲傷慕容伯父等人的慘死,一麵痛心婉姐的誤會,心如刀割.待到身後已不聞聲息,方才停下身形。他抑首雲天,心含悲痛,何以天下竟有這麼多不幸的事,這是誰造成的?一些肆虐武林的魔頭,敗類。
一顆五年前深埋在心頭的“恨”的種子,迅速的發芽,茁壯,充滿心胸。
他覺得一切為非作歹之徒皆可殺。
隻有殺,才能止殺。
殺一個惡人,保全無數的善良的人。
恨
在胸頭激蕩洶湧。
他直覺的需要刺激,血的刺激,他的心胸似要爆炸開來,以前,他被苦苦追殺的時候,他也會有過同樣的衝動,但那衝動促使他去學習絕藝,現在他奇緣迭遇,武功無師自通,這衝動的情緒,卻要他去實際行動。
他腦海中,一直轉著婉姐姐淒厲的麵容,和慕容伯父主仆三人的陳屍慘狀。
桃源居士慕容剛和玉麵專諸司徒雷,並稱為中原雙奇,內外功都臻上乘,而先後遭人毒手,行凶者的動機似在滅門絕族,仇家的身手當已到登峰造極之境,否則以中原雙奇的身手,焉能如此容易得手,他越想越覺得兩事如出一轍,很可能有連帶關係。
但,他此刻既乏江湖閱曆,也沒個商量處,婉姐姐可能有幾分眉目,雙方既已發生這麼大的誤會,當然無法交談,他真不知如何安排自己。
他忽然想起曾三次救他的蒙麵怪人,說過當鐵笛揚威江湖之時,告訴他仇家的姓名,看來隻有遇到蒙麵怪人之後,或許可以得到一些端倪。
他忍受不了內心的激動,他需要發泄。
一聲響徹九天的長嘯過處,身形如殞星劃空,直向山外瀉出。
月光如銀,給大地披上了一襲輕紗。
他足下如行雲流水,順著官道,向白雲莊方向馳去,他不時彈動他的右手兩個指頭,他要去索還這一筆帳。
他忘了饑渴,忘了疲累,整夜的奔馳。
當旭日剛從東方露出它的笑臉時,他已奔到行距白雲莊不及百裏的永華鎮。
草草用罷酒飯,甫出鎮頭,便已發覺有人跟蹤,他暗笑一聲,不疾不徐的走去,對跟蹤的人,恍如未覺,連頭都不曾一回。
麵前忽現一片蒼林,濃蔭蔽日,他腳下一緊,閃電般射入,回身由右反繞而回。
隻聽嗖嗖連聲,兩老者一壯漢,已自現身順官道淌入林中,其中一個鷹鼻兔唇的老者咦了一聲之後,向其餘兩人道:“這小子好滑溜的身手,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另一個尖臉削腮的猴形老者,眼珠一轉,似不放心的朝四邊重新掃視了一遍之後,向那壯漢道:“鐵牛,你可是看準了,這小子右手隻有二指,一直深藏袖中,腰插鐵笛……”
“錯不了,用飯時,我與他是鄰座,一點不差。”
“咦!這小子莫非會飛不曾,怎的一轉眼就不見了?”那鷹鼻老者眉頭一皺,不斷的左顧右看。
“我看還是放起旗花火箭吧……”
“不用,小生已恭候三位多時!”一個幽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三人不由大吃一驚,猛然轉身,隻見一個俊美絕倫的書生,右手籠在袖中,一腰間插著一支烏光閃亮的鐵笛,正對自己淡淡而笑,不正是被自己三人追蹤的是誰!
人家如何欺近身來,尚且懵然不覺,如果人家要自己的命,豈不是易同反掌,心頭一震之下,不自覺的退了三步,滿臉尷尬之色。
“三位尾隨在下,究竟是什麼意思?”
“笑話,陽關大道,難道隻許你一個人走?”猴形老者訕訕的一笑答道。
“三位如果不說明真相,可別怪在下心狠手辣!”
“你準備怎樣?”那叫鐵牛的壯漢環眼一睜道。
“小意思,既然碰上,每人自動給我留下一隻耳朵,說明來意,然後再走!”
三人聞言,臉色一變,嗆嘟一聲,兵刃出鞘,兩老者各使一支青鋼長劍,壯漢則是一把厚背鬼頭刀,蓄勢戒備。
俊美書生冷笑一聲,右手緩緩自袖中伸出,拇食二指輕輕一彈,一縷利厲指風,應指而出,挾刺耳尖叫,快通電閃,射向那壯漢。
慘號聲中,那壯漢一隻左耳,已應聲落地,疾以單手掩耳,哼聲不止,血自指縫間汩汩滲出。
兩老者哪曾見過這等功夫,登時臉呈死灰,連退數步,冷汗涔涔而下,目中流露出駭極光芒。
“兩位意下如何?是否要在下動手。”
“小子欺人太甚!”兩老者同聲喝斥一聲,兩支劍顫起朵朵劍花,疾刺而來。
隻覺眼前一花,持劍手腕一緊,兩支劍已到了書生手中,連人家如何出手均不曾看清,驚呼一聲,三人齊齊轉身,正欲起步逃走……
眼前又是一花,俊美書生已攔在前麵一丈之外道中,臉含輕笑,手腕一震,那兩支青鋼長劍頓時寸寸而斷,灑滿一地,唬得三人寒氣直冒,張口瞪眼,出聲不得。
“我最後再說一遍,自去一耳,說出來由,否則,哼……”哼字方一出口,右手兩指,頓冒絲絲白氣,朝路旁樹身一指,哧哧連聲,徑尺樹身,突現兩孔。
三人亡魂皆冒,麵麵相覷。
兩老者對望一眼,似已下了決心,一咬牙,硬生生的將左耳撕下,痛得齔牙咧嘴,冷汗直流。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燕北雙雄,不忘今日之賜!”鷹鼻老者,聲音比哭還難聽的交代了這幾句場麵話,向二人一擺手,正想……
“慢著,三位追蹤在下,是什麼意思,或是受什麼人指使,說完再走不遲!”說完冷笑一聲。
三人知道今天如不說出來,決難走脫,但一想起身後那人,陰殘絕倫的手段,一說出來,還是免不了一死,一時之間進退維穀,比死還要難受。
“三位不說,我也不強人所難,就留在這林中吧!”說著上前兩步,目中射出駭人棱芒,右手緩緩自袖中伸出。
三人頓時麵色如死,又退了數步,正要……
暮然
一條紅色人影,自天而降,寒芒耀眼,向他當頭罩下,口中嬌斥道:“賊子,任你上天入地,姑娘必將你碎屍萬段,方才稱心。”
他一閃身,已移開一丈開外,一看,慕容姑娘,滿臉怨毒之色,身方落地,又挺劍惡狠狠的撲上。
“霓裳仙子!”那叫鐵牛的壯漢脫口叫出。
他一麵躲閃,一麵想道,“霓裳仙子”果然人如其名,看來婉姐姐在江湖中也闖出了萬兒了。
“婉姐姐……”他正想解釋。
“呸!賊子,誰是你姐姐,你隻還我父兄的命來!”她不容分說,狂攻不已。
他連急帶氣,心中的話,反而說不出來!
隻見劍風嘶嘯,劍影千重,一條古衣人影,順著劍勢,如粉蝶穿花般,遊走不休,劍勢雖淩厲,但卻沾不上他的一絲衣角。
燕北雙雄和那鐵牛,連逃走都忘記了,隻顧欣賞那絕世身法,目眩神迷。
他們哪會知道,這就是“玄天秘錄”中,所載的曠古淩今的絕世奇學之一“煙雲縹緲”
步法,此時司徒文不過施出了三成,如果施展到極限,根本不見人影,隻見一縷輕煙縹緲,即使遇到功力勝過自己的高手,也可自保有餘。
轉眼幾十招過去,他幾次出聲,每次啟口,都被霓裳仙子慕容婉厲聲喝止,他苦在心裏,急在心頭。
他不恨她,他知道她的心境,他同情她的遭遇,並且這兩家的血案,似是同樣的仇家所為。
他和她都是中原雙奇的後人啊!
他知道,目前雖然誤會,但事情終有水落石出之日,隻有慢慢的尋找機會解釋。
一陣破空之聲突傳,場中立時多了一個白發老者和一個妙齡少女,隻見她生得芙蓉為麵玉為骨,一身月白勁裝,恍若嫦娥臨凡,西子重生,與霓裳仙子一比,竟是各有千秋,無分軒輕。
眾人一怔之下,霓裳仙子的招式不由一緩,司徒文一閃脫出圈外。
“公公,那不是怪手……”她本是慌不擇言,一想不妥,玉麵登時飛上兩朵紅雲。
他一看,可不是那無極老人公羊明,和存在心底的倩影公羊惠蘭,心中一喜,立現笑容。
公羊惠蘭見五年前被自己稱為小孩的他,已長成英姿煥發的翩翩美少年,不禁心中頓起遐思,何況在她心目之中,這怪手少年和她還有極深的淵源。
霓裳仙子一瞰來人之後,發覺那俊美書生已脫出自己劍風之外,忙不迭的又狠命攻上,霎眼之間,又將他包裹在重重劍影之中。
燕北雙雄與那壯漢鐵牛,經這白發老人與美豔少女入場一攬,忽地驚覺,若不乘早溜走,難道在這裏等死不成,相互一施眼色,慢慢退至林邊,閃電般轉身越林而適。
由於惠蘭姑娘這一聲怪手,“怪手書手”之名,立即傳出江湖。
他雖眼見三人逃走,但為了要應付婉姐姐的攻招,又要想向無極老人祖孫打探一下鐵笛之謎,另外惠姑娘那一雙懾人的雙眸和宜嗔宜喜的櫻桃小口,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使他不忍遽離,所以眼睜睜的看著三人遁去,而在心中又存下一個被人追蹤的謎。
白發老公公曾兩次出手救他,而惠姑娘是第一個闖進他心涕的人,而且此中說不定還有其他原因存在,所以就難怪他了。
婉姑娘此際釵橫發亂,狀類瘋狂,一臉淒厲怨毒之色,著著不離要害大穴。
公羊惠蘭自己心目中的人兒,隻一味的閃避,決不還手,雖然竊喜心上人五年之中,居然練就了一身絕學,但女人終究是女人,心中大是不憤,手按劍柄,就想……
無極老人不愧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見紅衣女子不類邪派人物,如此的排命狠攻,其中定有極大的蹊蹺,見狀忙伸手止住孫女,不使出手。
“婉姐姐,可否讓小弟……”
“呸!”
劍勢反而更形加緊。
老人微微搖頭,知道事情決不尋常。
這一聲婉姐姐聽到惠姑娘耳朵裏,可滿不是滋味,一股酸溜溜的感覺,直衝心門,暗自把牙咬得緊緊。
哼!沒來由,讓他們去拚命吧!與我什麼相幹,把頭轉向別處,但一種說不出的力量,又使她不得不回過頭來,注視著心上人。
無極老人看著他怪異飄忽的身法,眉頭緊皺,頻頻搖頭,似乎十分困惑,從這少年的身法上看,與他心中的推想,大相徑庭,但看到他腰中的鐵笛又使他狐疑不已。良久之後,忽地一點頭,自言自語的道:“是了,必定是這麼一回事!”
“公公,你說什麼?”
老人微笑不語。
其實無極老人這時心中所想,隻猜對了一半。
司徒文越來越覺不是意思,對方不容許他解釋,也不容他緩手,像這樣一味的纏下去,如何了局。
“公公,您說這怪手書生是師叔祖的傳人?”
“他既身懷坎離鐵笛,很可能是!”
“但他的身法……”
“我也在懷疑這點,但也許有其他原因!”
“那我該叫他什麼呢?”
“應該是你的師叔!”
“哼!我才不呢!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公羊惠蘭,小嘴一噘,滿臉的不高興。
“什麼話!禮不可廢!”
“但願他不是……”她天真的說。
“淘氣,這麼大的姑娘,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麵上一紅,泫然欲泣。
司徒文此時,又氣又急,恨不能有以前追截他的魔頭現身,痛快的大殺一陣,方才能消這一口氣,不時的望著老人苦笑。
“老朽無極老人公羊明,姑娘可否暫時停手,容我一問情由?”無極老人忍耐不住,出聲向霓裳仙子道。霓裳仙子一聽老人之名,知他是武林前輩,不忍拂逆他的意思,當下一停手叫了一聲:“老前輩,請恕後輩無禮!”口雖說話,眼卻注定司徒文,生怕他溜走。
司徒文這才有空向無極老人恭施一禮,口尊老前輩,稱謝上次援手之德,然後向惠蘭姑娘點首為禮。
惠姑娘嫣然一笑,這一笑有如百花齊放,春到人間,司徒文不禁為之動容。
無極老人聽他這一聲稱呼“老前輩”,不啻又否定了他的推斷,正想啟口追詢……
“前輩有何事指教?”霓裳仙子突然發問。
“姑娘好像心懷極大怨毒,究竟因何……”
霓裳仙子麵色一淒,淚流滿麵,悲聲道:“今晚輩父兄及老仆,均遭這賊子毒手!”說完怒目切齒的注定司徒文。
“不!老前輩,這是絕大的誤會,她婉……”
他急著分辯,但慕容婉心切父兄之仇,不共戴天,不等他說完,長劍刷的一聲,又分心刺去。
他一閃避過,長歎一聲,立施“天馬行空”輕功身法,如經天長虹,電閃而去。
三人不約而同的飛身尾追,僅一步之差,頓失他的身影。這種輕功身法,無極老人以數十年修為,也自歎不如。
婉姑娘對這“怪手書生”的絕世風標,和出類拔萃的武功,未嚐不動心,隻是父兄之仇,豈能容她多想。
他展開身形一陣疾馳,怕婉姐姐追上,又是糾纏不清,改道偏西而行,一口氣飛馳了近三十裏,才緩下身形,心中的悲憤痛苦,簡直無可言喻。
他此刻的功力,十丈以內,飛花落葉,都瞞不過他,突聞身後,十丈以外,似有衣袂飄風之聲,心知又有人追躡上了他。
暗哼一聲,故意放快腳程,寧神一聽,果然他快人家也快,走了片刻,驀地回身,疾逾閃電飆風的向來道射去,追蹤的人,不虞他有這一著,欲避無及,瞬眼之間,已成麵對麵之勢,雙方一停身,相距不及一丈。
追蹤的竟是一老者,三中年。
四人同時驚咦一聲,近了一步,蓄勢戒備。
“四位追躡在下,意欲何為?”
那虯髯老者,目射xx精芒,顯然功力不弱,哈哈一笑道:“你斷定我們是追蹤你的?”
“嗯!”他嗯了一聲之後,麵上殺機立現,目中精光暴射,令人不敢逼視。
“你怪手書生,未免太過張狂!”
他心裏一動,自己怎麼被安上了怪手書生這一個名號,他下意識的伸出隻剩拇食二指的右手,淒然一笑。
“你們四人究竟是被何人差遣?”
三個勁裝疾眼中年,似是一切都以那老者為主,並不吭聲,那老者陰惻惻的一笑道:
“這個麼,不勞動問!”
“你到底說是不說?”驀然欺進兩步。
“不說你又待怎樣?”
他滿腹的積怨,此時正好找到發泄的對象,冷笑一聲,右手似迅雷疾電般猛然向那老者揮去,勢如狂濤掠岸,巨瀑猛瀉,銳不可當。
那老者見對方手下一揚,一股強狂絕倫的掌風,已自臨體,剛勁快捷,生平僅見。心頭一凜,疾以雙掌迎上,一聲轟然巨響,慘號隨之而起,兩手齊腕而折,鮮血如泉湧,噔噔噎!直跌坐五尺之外。
三個中年麵色遽變,驚叫一聲,連退三步,背脊骨裏,寒氣直冒,以老者的身手,擋不住對方一招半式,自己三人齊上,也是白費。
看來武林傳言不假,這“怪手書生”的功力,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境地。
三個勁裝中年,棄受傷的老者於不顧,轉身就想開溜。
“且慢,看你三人決不是什麼好東西,竟棄受傷的同伴於不顧!”
三人被這一聲“且慢”釘在當地,不敢稍動。
“我問你們的話,到底答是不答?”
他的話,似具有無上的威嚴,三人欲言又止,麵上現出極端為難的神色。
“念在你們是些替人跑腿的小腳色,小爺真不屑動手,不然,哼,哼!……”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是說好,還是不說好,走是走不脫,打嗎,更是以卵擊石,休想了。
他麵色陡然一凜,神目如電,直瞧著三人,三人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噤。
“我最後再說一遍,你們追蹤本少爺,係受何人的指使,還是有什麼企圖?”
右手兩指,在袖中輕彈三下,臉上同時升起一片殺機,然後,右掌緩緩上揚,如果三人不說,他準備一掌毀去他們。
其中一個目光閃爍不定的中年人,瞥了同伴一眼之後,囁嚅著道:“少俠,我說……我們是……是奉了……”
驀然
數縷幾乎聽不出來的破風之聲傳處,連同地上受傷的老者,慘嗥半聲,倒地寂然不動,這破風之聲,如換別人決聽不出來。
司徒文一怔之後,大喝一聲:“好狠毒的心腸!”人隨聲起,向一株大樹頂上,電射而去。
足踏葉梢,展眼一看,四外寂寂,哪有半絲人影,心知來人功力不弱,不願盲目追趕,疾瀉回原地。
一看四人,業已氣絕多時。
檢視死者身上,並無半點傷痕,大覺奇怪,自己分明聽見極微的暗器破空之聲,難道……
忽見一具俯臥的屍身後腦“玉枕穴”上,微微有黑色血水滲出,心中已自了然一半。
疾出右掌,“玄天神功”隨意念而生,照正“玉枕穴”上方,淩空一吸,一根長逾兩寸,細如鬆針的泛著暗藍色的鋼針立現掌心之中,顯然是歹毒霸道的毒針。
他看著這一根小小毒針,在揣想這出手的人,能在十丈之外,同時取四人的性命,勁力之強,識穴之準,手法之精,同時輕功之妙,皆已達到了頂尖地步,隻不知何以要殺人滅口。
對了,這出手的人,即使不是幕後操縱追蹤自己的人,也必是同黨無疑,有了這一根鋼針線索,看來不難查個水落石出,隨手把鋼針謹慎的藏入鐵笛卡簧之中。
他逐一回憶與他照過麵的一幹魔頭之中,誰能具此身手一莊二堡三穀主不可能。
巫山三魔、白發仙娘、火德星君、紅須人屠不可能。
覺空禿驢也不可能。
幽冥秀才、黑白雙判、陰山五怪,也似不可能。